第29章 疯狂夜晚1
“哦……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才想装鬼吓唬我是吧？”柳昊眼睛又笑弯成柳叶，我不打算他相信我了，冷汗一岑岑的往外渗。
他拽着我搂入怀里，用手环抱的紧紧的，躲在他怀里，隐隐的不安感慢慢消失，哪怕是冥界地狱。他的手忽然松了，我抬头看看他——他眼睛直呆呆的看着前面，不说话——我猛的转过头，看见一张煞白的脸，红色滴血的眼睛！
“啊！”我吓的推着柳昊就跑。柳昊拉我回来，我转头仔细一看——是琪带着面具呢！这个面具做的可真好，能把人活活吓死，好像还是夜光的，这个丫头不定又跑了多少间稀奇古怪的店陶弄到这么个恐怖的玩意！
看我吓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琪拿下面具笑的满脸都是嘴，她跑到我旁边把我转过去正对着一面墙。说“不许回头啊！”
我说：“你们要干嘛啊！我可没做亏心事，琪你改行做大神儿啦？”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歌唱起来，我回过头，看见思思拿着蜡烛走进来，后面还有很多人，几乎我们班的都来了，每人拿着蜡烛，走过来以后把我围成一圈，不知道这个创意是谁想的，我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鬼缠住了的要被火烧了的可怜女童，可是看着她们唱着歌的样子，眼泪又非常不自觉的跑了出来。柳昊在身后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最后进来的是静，抱着一个超级大号的蛋糕，走进来，说：“寿星公主，你得切蛋糕！”
“还没点蜡烛呢？还有，我不是今天生日啊！”
“蜡烛都点了这么多了你还嫌不够呀，赶紧切蛋糕我都饿死了折腾的！”琪説
“可是，今天我不过生日啊！”我又疑惑不解的问。
“你不是后天过嘛，咱给串了，今天多好呀，你一回来就拿个惊喜嘛，我给你查了今天是良辰吉日，我们今天就给你过了！”
“怎么感觉像逼婚呀……”我说。
“恩，对，今天直接把你的喜事也办了。”琪説，靠在健身器材旁边的柳昊听见差点没站稳坐地上去。
“别！”我吓的。看见大家都站在这里，感觉像要举行一个什么少数民族神秘的仪式似的。
“叫这么多人来，都没有地方坐啊，去我家也坐不下呀！”我看见大家都站在那里举着蜡烛站围在我旁边，觉得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适应不了这样激动人心的场合，依然是做梦的感觉，自言自语的犹豫着说。
“谁要去你家啊！”梁孤城进来了，后面跟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拿着桌子或者凳子，浩浩荡荡的往里面搬。
“这是这是……这是从哪儿抢的啊？”我说。
“什么从哪抢的啊，这是从旁边那个补习班里借的，好不容易借的呢。”琪説。我有点不解，琪和梁孤城以前不是好像很不合似的吗？怎么琪这么积极的为她说话。还没看明白，梁孤城说：
“琪姐，行不？”梁孤城笑着对琪说。我又受到了打击，这是怎么回事呀？
“恩，还凑合吧。”琪说。
静说：“看出来没，以后咱四人帮可以包学了咱们校了，梁孤城也倒插门进来了！”我着实吓了一跳，喜出望外。
“哎呀呀，小丫头片子我走这么两天你就在外面给我勾搭男人啊！”我跑过去揪琪的耳朵。
“小心梁孤城揍你啊！”静说。我赶紧撤回了手，惊恐状。
“不怕他，有我呢。”柳昊手臂搭在梁孤城肩膀上。
“我看你们俩都是一个鼻口出气的。”我说，琪也赞同的点点头，我也顺势把胳膊搭在琪的肩膀上，说“哼，看谁斗过谁。”
那边桌子椅子都摆好了，四个桌子放在中间拼起来，二十个凳子围了一圈超级像幼儿园时候围在一起听老师讲故事。柳昊坐在我右边，静坐在我左边。
我小声的问静，“斯凡怎么没来？你们……怎么样了？”静顿了一下，“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会生气吗？”
“是我撮合你们在一起啊，哪有媒婆吃醋的啊？”我说
“那以前的事呢？”静说。
“都过去了，别再提了。”我说，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
“其实你都没有听我好好解释，就走了……算了以后再说这个。你真的不介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吗？”
“我说静，你都问了我这个问题一百八十多遍了，我要是你妈我就直接把你们俩的证给办了，省的你天天还着急嫁出去，省了老娘……”我回头看一眼柳昊，看见他没在看我，这才放心大胆的体现我不淑女的一面，“还省了老娘的伙食了呢！”
我刚说完，静蹦蹦跳跳的就站起来跑出去了，我愣在原地，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出什么毛病了吗？
一会儿，静牵着斯凡的手进来了。原来斯凡一直在门口等着。斯凡见了我，见了我和柳昊，他拉着静的手。我觉得这一刻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日快乐！”斯凡说。
“谢谢！”我微笑着。
斯凡坐在静的身边。
我脑袋趴在桌子上环顾四周，发现思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们四人帮里，原本只有我一个单飞了，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落单了，换做我我也会不开心。心里合计着怎么样给思思配一个男主角才好。
静走到前面，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校园。在这莺歌燕舞、百鸟争鸣、姹紫嫣红、绚丽多姿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我校郑筱筱公主同志的生日……”
“静，你从哪拿的我上次的文艺晚会的开场白？”我冲着她喊，可是太乱了，几乎没人听见，只好坐在这里看这三位最能折腾搞笑的死丫头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鼓掌！”琪站起来大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还有人把刚喝的饮料吓的吐了出来。柳昊在旁边也笑着，眼睛眯起来，笑着没有声音，梁孤城在旁边看着琪，笑的眼睛都斜了。
“第二项，开始做生日贺词。”静又说，显然是受了升旗典礼的影响，中毒颇深。
“一号，李素绵。”静接着说。天啊，静弄的怎么像美术课老师让做学习汇报一样啊，她可真会汲取百家之长。
“筱筱，你要是丢了可真是我们班一大损失，以后就没有班花了。生日快乐！祝你越来越漂亮！”
“不能一句话点评，要详细点儿的，至少二百字，不是让你们写底稿了吗？”琪说。琪的这个代理班长可不是白当的，代理班长就是二班长，就是班长不在的时候的老大。她才不管那么多，大班长一般都听她的，谁让她那么凶悍。
“二号，蒋清楚”
柳昊听到这个名字就敲了一下桌子。“上来就讲清楚啊！”
“人家姓蒋叫清楚！”我说。
“嘿嘿嘿，那你明天改姓我，叫老婆吧！”
“那好啊，以后谁都要喊，‘我老婆’了”。我说
“哦，那算了，那就复姓，姓柳昊，名老婆。”柳昊说。我在下面踩了他一脚，他摆了一个疼死的表情，趴在桌子上装死。哼，你装吧，我偏不理你。
“筱筱，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学习那么好，人又那么漂亮，重要的是，性格也那么好，从来都不生气。总觉得你和大家有距离，一尘不染像个仙女。总是好像没有办法靠近你，希望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静小声和思说，“这不是要抢咱饭碗吗？”思思笑笑没说什么。
“三号，孙红燕”静继续在前面报幕。
“筱筱，你还记得上次我考试没考好然后一个人在教室里哭吗，是你陪了我在教室呆了两个小时，还把所有的题目给我重新做了一遍，还说你其实也总做错题，我说什么你都只是微笑着听，然后认真的记在心里。上个月我上课总咳嗽你还给我带了药来，其实我觉得和你关系没有那么好，但是你就是这样，对每一个人都那么用心，所以没有人会不爱你。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四人帮都没来上课，基本每天都在找你，其实我也在找你。我打了电话给很多在其他地方上学的亲戚和朋友，如果你失踪了，伤心的不是只有四人帮。你要记住自己的好，要学会对自己也善良一点，我觉得你太忽略自己的感受了。筱筱，生日快乐！以后不要轻易离家出走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吗？”
孙红艳在说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转了。
就这样一个一个得念下去，我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会记得我。我走的那天，只带了我的单车，我甚至没有想过他们会来找我，我只是以为他们会在失去我的某个午后很伤感的想到我。而除了四人帮之外的人，我并没有想过我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我以为自己就像是空气。
是的，我时常忘记了自己，我会看到琪难过静生气思闷闷不乐，但是我总是体察不到自己的感受。我几乎一整天都在想别人的幸福与否，却总是忘记了问自己，我到底应该怎么样生活。我以为我的体贴和善良就是我的所有存在了。可是恰恰相反，我把自己忘记了，恰恰是丢了所有人对我的关心。
十四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在别人心中留下很多事情，我以为自己像一片树叶，总是适合躲在角落里，或者在秋风吹来的时候孤孤单单孑然一身飞向某片土地。孤单感像是深深刻入骨髓，纵然抽筋拔骨也无法根除。孤单感像是与生俱来，哪怕是柳昊握着我的手，哪怕是四人帮席地而睡相拥而眠，哪怕是在此刻这盛大的专为我而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我也会突然感觉孤单。
这种孤单又很异样，是一种流泪的感觉。就像已经深深刻刻的在这世界上活了很久很久了，却突然一刻惊醒，发觉自己的肉体，灵魂，骨髓，血液都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不知道是一种流眼泪的冲动还是顿悟的懵懂，心中充满了感激。听他们一个一个说着，我才知道我的重要。才像是刚刚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我，有刚刚探出头来的我。我总是把最敏感的自己放在另一个地方寄存，而身边最亲最爱的朋友们，你们只要得到我的一点点就好，我只要看到你们开心快乐，只要能让你感觉和我在一起的舒服，我就已经非常知足。因此当我此刻醒来，才知道原来身边所有人的最大目标，不过是想让我打开自己的心门，我才彻彻底底的被震撼了一般。
心灵的一场浩劫，一场杀戮，一场征战。
柳昊在桌子下面握了我的手，一次用力，又一次用力，紧紧的握住，我们从来不多说，或者从来不深说，灵魂总是若即若离，却都贴在各自世界的门边眺望对方的世界，跃跃欲试。
大家都说完，已经九点了。我们切了生日蛋糕，又疯疯癫癫的在体育场里胡乱涂抹，这次每个人都可以不带面具就把别人吓个半死了。我坐在诺大的喧嚣里，第一次感觉被幸福包裹，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严严实实一圈又一圈不漏缝隙，可以穿越千年的孤寂旅程也定然值得。我站在这里仔细的看这里的人，我小心翼翼的把这些场景刻在脑子里，谁知道长大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快乐，简单而美好，这些长大了的人，也许毕业分开了，此生就再也无法见到，而说过的话许过的祝福还有多少能够实现，在这热闹祥和的氛围里，我却忽然想到了强微，她是一个人蜷缩在浅灰色床单是哭泣，还是一个人去看一场不知名的电影，在没有人注视的黑暗背景下痛哭流涕，反复咀嚼无法痊愈的伤口。柳昊一直握着我的手，有时候他刚刚松开，我就把手牵进去。以前我以为，这么遥远的柳昊只适合远远的暗恋，当有一天所有的幸福都笼罩在自己身上，我却为何萌生了如此厚重的孤单，是因为得到了太多，才会太过不舍得，是因为得到了的太甜腻，才会久久不肯离席。亲爱的，你一定要等到我跟你说那一句，我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我爱你。”那一天，你会不会把闪着幸福光芒的钻戒戴在我手上，然后严肃而深沉的告诉我，此生不离不弃。
夜沉沉的，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还剩下几盏迟迟不肯断烛的光，固执的燃烧不尽。
我们把桌子和椅子都还了回去，坐在一排健身器材这里，在黑暗里看着对方的脸。不知多久了，我们离开有多久了，我们相聚有多久了。怎么刹那之间，身边就都多了一些人，曾经独一无二的亲姐妹，都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归宿似的。
梁孤城、斯凡、柳昊还有我们四人帮，都默默的坐在这里，花了半天时间才擦干了脸上涂抹的蛋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该谁先说。
“我送你们回去吧。”梁孤城先开口了。
“好吧。”我说，其实我是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他们说明天就要走了。我没有说爸爸妈妈就要离婚的事情，其实不是不想说，是连自己都不想去想。看他们安静祥和相敬如宾了这么多年，我猜不出为什么世俗的这些东西会拆散两个人，还是像他们说的，早就已经淡了。或许是真的，早就已经淡了，爸爸日日夜夜忙碌在单位里，政府机关里的人际关系纷繁复杂，他又整天愁眉不展，妈妈心思细腻嘴上不说却也总是闷闷不乐。或许打闹着的家庭才最安全吧？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我只是想，牢牢的抓住手里的东西，不想再丢失任何一点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