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给了司危一个眼神,点点头道:“那就靠大侠了!”说完转身就往树林里钻去,跑得还挺快,司危楞在当场,心想这姑娘也太实在了,还真就这么走了?倒是这声大侠听着还不赖。
那三个黑衣人已经追到跟前,不去管司危,纷纷拐了方向,要进树林里追姑娘去,司危晃晃脑袋自言自语:“唉,大侠总要行侠仗义的。”
一个箭步堵了过去。
“给我个当大侠的机会,除非你们告诉我她犯了什么事,若是没有,那就别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了。”司危从怀里掏出玉腰小刃,摆了个姿势。
“不关你事!”为首一个黑衣人终于开了口,司危哈哈一笑:“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都是哑巴。”
为首那人抬起手,对其余两人道:“我留下来解决这个人,你们赶紧去追,别让她跑远了。”话音一落便直冲向司危,眼里冒着杀意,举起闪着寒光的大刀,看这架势是要一击结果了他。
趁着这个当口,另外两人快速的钻进林里,司危没有管他们,只是将小刃置于胸前,眼睛盯着快速冲向自己的寒光,突然膝盖一弯,向前跳跃,擦着黑衣人的身周躲开了这充满杀气的一刀。
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如此胆大,以这样的方式躲开了自己的进攻,赶忙稳定心神,手肘翻转,身子侧开,要将刀刺向身后,却不料司危并没有停下,趁着他转身时,一跃踩向刀面。
举刀的手受力,半边身子瞬间倾了下来,那黑衣人连忙拉出身体,腾空而起,司危却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嘴角上扬,将小刃横在手中,自左往右这么一下,切在黑衣人的脚踝上,血喷射出来,洒了一地,闷声一哼后,脚上再无力量,往地上坠去,司危又在同时跃起,一掌拍到黑衣人的脖颈,等他落到地上时,已经昏死过去。
司危呸了一声:“还不如府里武试的对手。”起身一个轻功向树林里飞去。
天下轻功大致分四类,一种曰迅,风驰电掣;一种曰劲,霸道十足;一种曰久,天荒地老。而司危这种,曰巧,灵动飘逸。
这四类轻功,由各式武学所结合,形成各式各样的招数。
司危所使这招叫做‘穿枝走蝶’,是钟离姑姑传于他们姐弟的,当然,他们姐弟所有的武功都是来自于她。
据钟离姑姑所说,这天下如今用此招的不过三人,便是他们师徒。
招式属巧,显得阴柔,司危当年怎么都不肯练,生生被钟离姑姑逼了出来,不过,现在的司危觉得,这招式实在是太好用了。
面前是一片树林,横七竖八,乱木丛生,穿枝走蝶在这里真是物尽其用,司危施展开来,在林里行进的轻巧畅快,丝毫感觉不到阻挡。
贴着树木穿行,不一会,便越过乱林,视野突然开阔,到了一处河边。
此刻两个黑衣人似乎刚将那姑娘捉住,还在捆绑,听到动静,都朝这边看来,还欲招手呼应,但看清来人,眼睛都微微眯起,快速绑好了绳子,持刀摆起迎敌的阵势。
那姑娘被五花大绑,委屈的捆在一边,看到来的是司危,赶紧大声呼叫道:“大侠,救我!”
司危早就看到了河边的情形,快步走过来,摇了摇臂膀:“那人被我打残废了,你们两个一起上或许稳妥些。”
这两个黑衣人自然不会单打独斗,不说什么废话,提着刀就冲了上来。
司危不慌,只见他将玉腰小刃使劲抛出,再一跃而起,扑向前方。两个黑衣人轻松躲过小刃,将刀交叉,形成一个斜歪的十字,欲要正面往司危身上招呼,司危看在眼里,使一招穿枝走蝶,从两人刀下灵巧穿过,握住小刃。
人在空中,以一个诡异的弧度转身,小刃尖处,划破气流,像在呼啸,司危身体也似扑扇翅膀的蝴蝶一般,扭曲着行迹朝着黑衣人刺杀过去,在这之前,他已将内力调至全身,整个人都泛出一丝青色的光芒。
两个黑衣人见司危来势汹汹,不敢大意,大喝一声,双刀再次交叉,挡在前面,须臾,一阵刺耳的声响传向两人耳中。
当声响停止,在两人眼前的,只有一个匕首的尖头,穿过叠在一起的刀身,幽幽的泛着青光。
两人脸色虽同时变作煞白,敛气凝神之后,交换了眼色,都向着后方踮起脚来,用尽全力让身体往后倾去,刺耳之声再起,那两把刀身中的洞口不停向外冒出火花。
司危并没有闲着,在两人拔刀之时,松开了小刃,将内力聚于掌中,轻喝一声,双掌击向刀背,那两人瞬间感觉到握刀处似被无数片带着刺的树叶划割,疼痛不止。
疼痛之下,紧握着两柄刀的黑衣人又犹如被狂风席卷,猛的向后退去,玉腰小刃却并未受力,从刀身孔洞中脱离开来,正落在司危的手中。
在那两个黑衣人后退途中,一个诡异的身姿向着两人过来,刚到面前,倏地转了方向,绕了一圈,在他们尚处惊恐之时,左右各刺一刀,正刺向两人握刀的手背。
一声清脆,两柄连在一起的刀终于脱开了掌握,直直砸向地面。
两人反应过来,都哼叫一声,捂住自己被刺穿的手,面面相觑。
“没劲,你们考武试了没,有九等的水准不?”司危握着小刃站在两人身后,不屑道。
两人转过身来,看着司危淡定的脸庞,各自摇了摇头,却不敢动弹。
“赶紧走吧,打傻了?对了,记得出去把你们同伴带上,不过他估计还没醒。”
司危说完,耸了耸肩,也不去管他们,径直往姑娘身边走去。
“怎么样,我这大侠还算靠谱吧。”司危将那姑娘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对着她咧嘴一笑。
“你不杀他们?”那姑娘坐在地上捏了捏手腕,看着往林子里匆匆钻去的两人,问道。
司危不以为然的笑着:“我同他们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他们干嘛,救到你不就行了。”
姑娘眯着眼睛:“你这人,倒也是有趣,一脸顽皮相,偏偏还有些俊俏,确实有几分大侠的样子。”
“欸,丫头,咱们好生说道说道,你夸我好看,我欣然接受,但是论大侠怎么就从长相上看了。”蹲在河边洗小刃的司危回头,皱眉问道。
“大侠,长的必然不能丑。”
“谁说的!”
“我说的!”
“呸,小丫头还以貌取人。”司危朝地呸了一声。
那姑娘也不理他,继续说道:“不过嘛,主要还是你做事目的明确,也不嗜血,没有魔性……”
“停停停,你这说了一圈,怎么就不提我武功的事,我那几招不精彩?”
“水平是有,但也一般,四等差不多了。”姑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司危放好了小刃,在那姑娘面前盘腿一坐:“你倒说说看,什么叫不一般,好似你见过更厉害的似的。”
“那我可见的多了。”姑娘小声嘀咕。
司危没有听清,侧身附耳向前:“什么?你没吃饭啊,声音这么小。”
“我说,见过!”突然的大声,把司危震的耳朵发痒,赶紧闭眼用手掏了掏,表情却是不信,只当她在扯皮。
“不过,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的,特别是那轻功,诡异的紧,世上巧的轻功很多,但像你那招式一般如此轻巧飘逸的,还真不多见。内力也是,隐隐有股以柔克刚的巧劲。”
“我姑姑。”司危回道,“欸,你这丫头,能认识多少武功,又净扯皮。”
“你姑姑叫什么?”这姑娘似乎对他的功夫十分感兴趣,自动忽略了后半句。
“我们都叫她钟离姑姑,具体叫什么,那就不知道了。”司危想了想,摇了摇头。
“钟离?没有听说过。”姑娘皱着眉头,似在脑中找寻着这人,不过片刻便放弃了,捂着肚子,“大侠,我饿了,有吃的没。”
司危指着河水玩笑道:“要不你去抓鱼吃?”
“等等,我闻到包子香了,你有没有闻到?”
“你这鼻子也太灵了吧,属狗的?”司危耍笑一声,取出了身后的包裹打开,“这包子可香了,瞅你这样子,几天没吃过饭了吧,算了,我就大侠风范到底,分给你吃吧。”
姑娘看到那一包白腾腾的包子,双眼放光,完全不客气,左右手都来,一手抓了一个就朝嘴巴里塞。
“还真是属狗的,这吃相,不过你这手也不去洗洗,啧啧,到时候吃到肚子里全是灰。”
“呸,我乐意。”姑娘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咀嚼,“还有,我不属狗,我属兔。”
“真的!我也属兔,我姐也属兔,咱们都同岁啊。”
“谁和你同岁,你比我大一轮吧。”
两人拌着嘴,吃着包子,司危惊讶的发现,那些个包子,自己只吃了一个,其余的都进了姑娘的肚里,看着她一脸吃嗨了的样子,心里不停嘀咕,这人分明是属狗的。
趁这个档子,司危特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身体高高瘦瘦,衣衫褴褛,头发蓬乱,里面夹杂着树叶草屑,黑炭灰抹了一脸,要不是知道她是个姑娘,就现在这模样,准当作野小子。只是这姑娘的眼睛亮的很,嵌在脸上,倒似黑夜中的明星一般。
休息片刻,司危抬头看了看天上,猛的一拍额头,糟了!
突然的英雄救小黑姑娘,倒叫自己忘了正事了,连忙起身,将包裹往身后绑起。
“大侠,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姑娘本来似乎还准备躺着小憩一会,见司危匆忙的样子,连忙问道。
“去登陵城有急事,对了,你怎么办,待会我带你去到官道,然后你回家去吧。”司危绑好了包裹,虽然着急,但也不太放心让这小姑娘一个人待在野外,看先前那些黑衣人,小姑娘似乎还有些麻烦在身。
“我,我能一直跟着你吗?”小姑娘突然一改之前的模样,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声音也楚楚可怜。
“我一个大男人,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家在哪里,一会上了官道,我给你雇辆马车,你赶紧回家去吧,对了,还没问你,那些个黑衣人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绑你?”
小姑娘却不说话,低头拽着司危的袖角,望着他,嘴里竟然发出呜咽的声音。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哭,我不问了还不行嘛,不过你真的不能跟着我,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姑娘仍然不说话,只是呜咽声越来越大,轻咬嘴唇,那闪亮的眸子隐隐有些发红,眼角有颗晶莹挂在睫毛上,随时要滴落下来。
司危瞬间全身发麻,吸了口凉气,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吧,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你方便?”
“恩。”姑娘哭着脸,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十万个不愿意,司危是真的不想带着她,一来根本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单是被黑衣人追这一点,恐怕就有问题,带着也不知是不是个麻烦。二来,一个女娃,太不方便了。
其实若是心硬些,自己就轻功走了,但司危看着那姑娘的眼睛,心实在硬不下去。
“那好吧。”司危摆了摆手,心想算了,既然自己也狠不下心去留她一人,就先带着吧,若继续纠缠在此,就真的来不及了,“不过,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嘿嘿,你果然是个大侠。”那小姑娘得了肯定话,用那小黑手将晶莹随意一抹,瞬间转了表情。
太阳逐渐西落,余晖洒下,照的路上一片暖意,林间的小道上,男子黑着脸,偶尔瞥一眼身边那个黑脸的小姑娘,那是真的黑脸,全是炭灰。
而那黑脸小姑娘一路蹦蹦跳跳,不时笑上一笑,这笑,居然还有点甜。
“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司危,司危星的司危。”
“好名字!”
“你叫什么。”
“叫我小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