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给老子出发!”
那个军官讲完军规就一声大吼宣布出发。
两边的兵丁开始用枪杆抽打鸡公车,同时恶狠狠狠的摧赶:“快!快!快!”
刘信三人在车队最后,得到出发命令以后也小扁担上肩,双手扶着车把起身就走。
刘信才刚刚起肩就暗暗叫苦,别看刚才扛一袋粮食不重,可四袋粮食的重量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得肩膀隐隐发痛。
虽然通过杠杆作用,减轻了差不多七成的重量,可压在肩上的重量也达到了一百五十斤之多。
更难的是双手掌舵,极难掌握,一不小心就会翻车,因此刘信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吃力的推车。
这么说吧!别看刘信武功盖世,但论推车,他还当不了这些吃惯苦的民夫。
因为没有掌握技巧,他比别人更费力。
在一阵吱嘎吱嘎的独轮车声音中,长长的运粮队顺着官道往城外走去。
刚走出城外,不过才走了几百米远,刘信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牙硬挺着。
他现在脑海里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想赶快走完五里歇一口气,只见他不时换肩,左肩痛了就右肩来。
古代的路又极不平整,道路上有多条深深的车辙,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让车轮掉到车辙里去。
就这样,他啥事没想,咬着牙坚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停车休息的命令。
这个时候,这粗暴的命令声,简直是他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刘信顺势就坐在车把上休息,用短褂当毛巾擦汗,刘体健走了过来,把一个水葫芦递给了他。
“信哥儿,辛苦了吧!喝口水解解渴。”
刘信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累,我以为我的体力已经远超常人,哪知道肩膀受不了。”
“卟哧!”
刘体坤和刘体健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俩第一见到刘信这么狼狈。
休息时间,大家可以私下里说说话,因为那些兵丁都远远的去站岗放哨了。
刘体健问了一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信哥儿,我们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刘信摇了摇头回道。
运送军粮属于军事机密,除了领头的几个军官,谁也不知道。
“管他到哪里,就当是出来磨励。”
刘信倒是看开了,反正已经当了民夫,在县衙画了押,等于是验明了正身,他们已经不可能逃逸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会牵连刘家堡。
灵丘三面环山,除了县城所在有一小块平地,就只有往南方有一个出口,叫平型关,其余地方全部是山。
也就意味着好路很快将走完,剩下的全是山路,山高路陡,沟渠纵横,还要担心山大王拦路打劫,难度比平地又高出太多。
总之,只会越来越难!
远处,几个负责押运的军官正聚在一起忧心重重的议论着事情。
灵丘县是不设路镇城,没有卫所兵,只设了一营守备负责城防,有兵马五百余人,但守备的职责是镇守地方,隶属于山西行营都司,与灵丘县衙没有隶属关系。
而灵丘县所掌握的就只有快班掌管的民壮,捕役,弓兵等地方武装,还有负责关防要冲的地方巡检司。
而这只支押运队伍,就是从巡检司与快班民壮中抽调,再组合而成的,他们奉的是县尊王汝霖的军令,以副巡检马继发为首,快班副挡头李树堂为副,运送军粮去遥远的天镇,这一去山关路险,实在是九死一生。
民众皆以服军役为死路,其实他们这些兵爷又何尝不是提着脑袋吃饭,真要碰上盗匪山贼,冲上前去拼命的是他们,而不是那些民夫。
他们两者的区别就是一个要卖力推车,一个要拼命。
运送军粮没有定例,每年变动,有时甚至是送到位于后方的内长城沿线关口,那就算是美差,比较安全。
像这一次的目的地天镇,已经属于边关重城,翻过长城就是塞外草原。
一路上要经过无数高山河谷,这其中风险重重,只要一次不慎就是人马俱灭。
也难怪马继发等人忧心重重了。
“马大人,再往前走就进入山区了,要不要派人到前面探路?”
问话的是李树堂李挡头,他当过多年巡捕,经验丰富,因而小心谨慎。
“就这么几个人,看民夫都不够,再抽调几个,一遇危险,民夫们都会逃散怠尽,到时差事就算办砸了。”
马继发只苦恼手头兵力不足,难以施展。
“哎!”
李树堂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兵少是管事的抽空头抽得太多了,他也有份,怨不得别人。
在明代后期,吏治腐败,各个部门都吃空饷,像李树堂的城防民壮,本有员额五十人,可实际只有一半。
巡检司也是一样,兵册薄上有兵丁三十人,可实际只有十二人,剩下的临时招募帮闲凑数。
这二十四个人,还是两支队伍费力凑成的,无法再多了。
马继发到底还是派了两个人打头阵,遇事回报,这让他们暂时放心不少。
休息够了一柱香的功夫,车队继续起行,寂静的旷野上,又响起了密集的吱嘎声。
又是一番劳顿,当远处连绵的山峦映入眼帘时,马继发打出手势命令驻车扎营。
在进入山区之前必须扎营,这是常识,在平地上无遮无挡,盗匪无法近身,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
刘信听到驻车扎营的命令,简直如听仙音,他全身早就湿透了,肩膀更是红肿得利害,实在要休息了。
刘体健走到他身旁,偷偷的递给他一大块烙饼。
“信哥儿,先吃点垫垫饥,走了几个时辰,想来你也饿了。”
刘信没有客气,接过来就吃,刘体健用身体帮他挡住远处放哨的兵丁。
几口饼下肚,刘信感觉疲劳都轻松了许多,他这才有闲心关心一下刘体健俩人。
“你俩还好吧!”
刘体健裂开嘴笑着回道:“我们没事,你只要顾着你自己就行了。”
这一路上,也确实是刘体健在照顾他,这让刘信非常感动。
“从明天起,我们就要小心了,我看这些兵丁靠不住,如果真遇到了土匪,你俩就赶快到我身边来。”
“哎!”刘体健低声应了。
这时刘体坤也围了过来,他蹲在刘信身边接话道:“依我看也是,这二十多个官兵,居然只有两个弓箭手,这是一开始就打算近战了。”
“近战如果摆出严密的枪阵,威力也不低,就是他们连甲胄都没有,根本无法防御敌人的远攻。
土匪只要有三五个弓箭手,官军肯定会溃败。”刘体健说出了比较客观的看法。
“唉!早知道我们多带点箭枝出来就好了,我怕他们搜身,就没有带,我们带了弓身,也只是防备意外,没有箭枝,其实它就是一条扁担。”
刘信有点后悔了,也深深责怪自己太谨慎,以至于陷己方三人于险境之中。
他根本没有料想到官兵会这么不堪,装备如此简陋,还当不了普通的村寨民壮。
如今等于是已方三人将要凭赤手空拳迎接重重危险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