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油头粉面男下了货仓,猴子立马趾高气扬,打量着罗休的脸奸笑道:“罗休,我听说你最近去咱黑龙公会的竞技场打拳了?这挨揍的钱好挣不?”
“钱好不好挣跟你没半毛的关系,说正事。”罗休对于这人没啥好印象,面无表情。
讨了个无趣的猴子脸色由晴转阴,掏出根烟自己点上,吐了两个烟圈才道:“那就赶紧交钱,一个季度三千块,是现金还是转账?”
“小强,下去把我的手机拿上来。”罗休扭头看向郝强。
郝强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下了货仓,很快去而复返,将手机递到罗休手中。
罗休接过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
“呦呦呦,这暖场拳手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啊,我记着原先你可没这么痛快”猴子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信息道:“哪天请我们哥几个喝顿酒啊?”
“小强,咱们回去。”罗休仿佛没听到猴子的话,拽了下郝强的胳膊就往货仓走去。
“草,打了几场拳就牛起来了,还不是天天挨揍的命。”见罗休不爱搭理他,猴子冷笑着踩灭烟屁,也随后走向货仓。
“这几位兄弟,最近手头真的紧,我老婆前几天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你们看不能不能晚几天再交?”
罗休和郝强刚刚下了船舱,就见那早点摊前围了群人,几个杀马特发型在当中格外显眼。
说话的是早点摊的老板张宝,他媳妇在边上为难的搓着沾满面粉的双手。
而那个油头粉面男则是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站着,用一只白手绢捂着鼻子。
“晚交?这我可做不了主。”一个肥头大耳的黑龙公会外围成员挺着肚子,随手从摊位上拿起个包子塞进了嘴里,扭头看向油头粉面男:“瞧见了没,那是我们公会新来的大哥,得听他的。”
张宝听了赶紧朝着油头粉面男送去一个抱歉的笑容:“原来是公会新来的领导,您帮帮忙,给宽限几天吧,最迟下个月初,准交上。”
“不成。”油头粉面男皱着眉头,手绢依旧捂着嘴:“总共没几个钱,还晚交?没钱住就给我滚蛋。”
张宝没想到对方不但很干脆的拒绝了,说话还难听,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赔笑道:“这位大哥,我实在是没钱了,要不先交两个月的?剩下的我尽快补上。”
刚从甲板上跟着罗休兄弟俩爬下来的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去,小眼睛转了转道:“我看这样吧,就容你们晚交几天,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按天交滞纳金。”
他说着看向油头粉面男,在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精神头愈发的足了,拍胸脯接着道:“一个季度的房租是三千,晚交一天一百的滞纳金,我猴子给你们做主了。”
“一天一百?这也太多了。”张宝有些慌:“我最快也得小半个月才能把钱凑齐,到时候等于又多出了一千多的房租。”
“擦,不想交滞纳金就现在给钱啊!”猴子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一只干巴手掌。
“唉,现在确实是没有,要不我去找邻居借点儿吧。”张宝低声嘟囔了一句。
“那就赶紧的,要么在我们走之前把钱凑齐,要么就按我说的来。”猴子不耐烦的催促着。
“你们几个别跟他废话耽误时间,先去收其他人的,我得去甲板上透透气,臭死了。”
油头粉面男说着就向甲板上走去。
五名黑龙公会外围成员纷纷答应,然后开始七手八脚的从早点摊上抓起几个塑料袋,往里面装着包子油条等各种吃的,最后还不忘拿着一次性纸杯装豆浆。
很快,各式早点装满了三大塑料袋,猴子吸了口豆浆,一脸满足。
另外几人吃油条的吃油条,啃包子的啃包子,转身就走。
“等,等等。”一直在等着对方付钱的张宝看人都要走了,也没给钱的意思,连忙道:“你们还没给钱呢。”
“给钱?你去打听打听,哥几个在镇子里吃饭啥时候给过钱?别给脸不要脸!”
猴子说着便往嘴里塞了个包子,脚步不停。
“哥儿几个别啊。”张宝连忙从摊位后转出,快走几步拦在猴子几人身前:“你们也瞧见了,我这是小本生意,忙道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子儿,柴米油盐,孩子上学,包括给你们交房租,可得全靠这点儿收入,兄弟几位千万得给钱啊,我少算点儿,按六十好了。”张宝苦笑道。
“妈的,吃你早点是看得起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摊子给掀了?”猴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哪有白吃的?张宝就是再老实,现在也有点火了,说话的声调不由得提高了两分。
“滚一边儿去。”猴子兴许是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又或许是想在新来老大面前表现表现,伸出油腻的手猛推。
那张宝不过一米七的个头儿,身形干瘦,被对方突然这么一推连退了七八步,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张宝的妻子赶紧跑过来心疼的扶起丈夫,嘴里低声念叨着:“老张,算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围观的船村居民中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见一向老实本份的张宝受人欺负,皆都显出怒色,站在旁边为张宝不平。
“都特么给我闭嘴,有不服的可以上来练练,不敢就哪凉快哪呆着去。”猴子张嘴吐出一口浓痰,威胁的看着那几个跃跃欲试的青年。
恰在此时,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男孩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几步冲到猴子跟前,举起一双小拳头锤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们打我爸爸,你们都是坏人!”孩子边打边喊,小脸憋得通红。
“小兔崽子,滚!”猴子抬脚踹向孩子的胸口。
这下他倒是没真用力,毕竟对面只是个小屁孩儿,真打坏了自己也麻烦。
可那孩子却有股子狠劲儿,竟然用双臂抱住了猴子的大腿,张嘴就咬了下去。
只是穿了个花裤衩的猴子只觉得一阵钻心的肉痛传来,低头看时已经能看到有血冒出。
“妈的,一家子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猴子大怒,抬手狠狠扇了下去。
啪~
忽然挨了一巴掌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松口,怔了几秒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宝妻子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惊叫着冲出,抱住儿子一个劲儿的哄着。
张宝也顾不上刚刚摔了一跤的疼痛了,抡起拳头就要拼命。
然而他刚冲到一半,就见好几只拳头同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继而身上脸上连着挨了无数下。
五个黑龙公会的外围成员只不过是没有灵骨的普通人,论单打独斗的话未必能赢得了张宝。
可像今天这种以多打少的场面,却是他们最擅长的。
五个打一个,那还打不赢?
“没这么欺负人的!”
“草,黑龙公会的怎么了?那也得遵守联邦法律。”
“就是,闹大了我们就告到安全局去!”
几个船村青年一拥而上,准备打抱不平。
“听好了,这船村是黑龙公会的产业,敢闹事的今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不信你们就试试看。”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货仓内,不男不女的。
几个脑门充血的青年陡然停住,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连接着货仓和甲板的楼梯。
油头粉面男站在楼梯三分之二处,俯视众人。
拳打脚踢在继续,猴子几人的叫骂不绝于耳,却不再有人上前去帮张宝。
不论是围观的租客们还是那几个青年,此刻都愣在原地不说话,货仓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船村的租客无一不是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收入微薄,承担不起镇子里的房租,所以才会到这里来寻个容身之所。
对他们来讲,能吃饱饭,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
如果被赶走,他们就不得不露宿街头,甚至荒野。
安昌镇周边地广人稀,诸如郊狼之类的食肉动物会在晚上出没。
在外面过夜的话,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油头粉面男的那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浇醒了众人。
那几个青年就是再热血,也要掂量掂量仗义出手后被赶出船村到底值不值得。
被五人围殴的张宝已经被打翻在地,猴子骑在他背上,乱拳落下,嘭嘭直响。
其余几人则是抓胳膊的抓胳膊,按腿的按腿,死死扣住张宝不叫他动弹。
张宝的老婆好几次都哭喊着去拉猴子,却被旁边那肥头大耳男一脚踹出老远。
孩子早就吓傻了,歇斯底里的坐在地上哭着。
蓦然间,黑色身影毫无征兆的从人群中跃出,拳头裹挟着热风,狠狠撞在了猴子那没有几两肉的脸上。
正揍得起劲的猴子只觉得脑袋发胀,眼前金星乱冒,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经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