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晨是怎么跟龙叔会上面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晚他一直往前走,脑子里却想着过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来的他是多么佩服自己能在那么黑的夜里一个人行走在荒山野岭毫无畏惧,直到龙叔见到他后叫住了他,他才把不知不觉又闲散的步伐停下。龙叔坐在一棵树突起的树根上,几只黑色--或许是别的颜色,但是在他看来都是黑的狗在一旁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无穷鸡翅。那是欧晨出发之前特意在超市买来果腹的,如今,只剩下几个拆开过的包装袋。
这情景让他想起这鸡翅的电视广告,两个情侣一起吃着鸡翅,吃的那个美味啊,巴不得连骨头也吞下去。
如果这家公司以后要做狗粮方面的市场,估计可以叫龙叔去拍广告了,情节和今晚一样,被一群恶狗追赶,走投无路的时候,背包里的几包鸡翅掉了下来,狗瞬间停住追逐的脚步,把鸡翅吃的骨头都没留下,最后,龙叔闪亮登场,站在人群中间,哦不,是狗群中间,像母狗一样抚慰刚吃饱的恶狗,说上一句经典的台词:“爱你,连骨头也不放过。”
龙叔是怎么驯服这群果林的守护者的?这一直是个迷,每当问起他的时候,他总是以各种令人无语的回答让人不想听下去。比如这些狗受到他的纯真善良的心感化,放下屠戮,只吃熟肉,不吃生肉。
又或者说这些狗在即将撕咬他的那瞬间,接着月光,发现此人乃是人间尤物,帅气冲天,不忍下手。
欧晨很希望龙叔从这种自我陶醉中尽快醒过来,狗是怎么在这关键时刻不咬他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他更关心的是接下来几天要吃什么果腹。
欧晨和龙叔趁着狗在吃鸡翅无暇顾及两个活人的时候,拎着物品悄悄的离开了,虽然不知道路怎么走,但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夜好长好长,长到欧晨忍不住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是几点--凌晨三点五十五分,四周却还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这种破晓前的漫长,令人感到无比的不安。
记得以前在宿舍的时候,常常上网或者打游戏到通宵,直到六点多饭堂开始卖早餐的时候,披件大衣穿着拖鞋买了个鸡蛋和豆浆吃了又回宿舍上床睡觉,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白天,也不知自己逃了多少节课。
那时候,很多人都不认识欧晨,直到学期末最后一节课老师点名,欧晨喊了声“有”,老师惯性在点名册上打X的手突然被生硬的停住,然后抬头惊讶的望了望欧晨,其实惊讶的不止她一个,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回头看坐在教室靠门边座椅的他,从他们的躯体动作,嘴巴的口型,眼神,甚至是发型都可以看出,他们几乎忘了班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从那天以后,欧晨坚持每天都刮胡子,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人这样强势围观。
欧晨依旧无法忘记,那节课老师的眼神,是那么的复杂又深刻,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又爱又恨。这种复杂的神情在琼瑶的小说里被N次表达的淋漓尽致,以至于他怀疑这老师是不是琼瑶的忠实fans。
从她的眼神中,欧晨看到了这个社会知识青年对当下学生逃课旷课的痛恨和批判,但是同时又看到了她终于在最后一节课目睹了从未露面的学生的容貌后的死而无憾。
那门学科,老师出于不忍,让欧晨过了,尽管欧晨试卷写的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干的答案。
“原来,长得好看诸多便利啊。”欧晨想道。
而根据事物的两面性可以推断,龙叔长的太丑,连狗也不忍心咬上几口落井下石。
天没有要亮的迹象,路却似乎还很长很长。欧晨跟龙叔说,要不原路回去吧,虽然有点远,但起码可以找到起点啊。
龙叔对此也感到很茫然,没想到离家出走是件这么高难度的事,早知道这样,就听由父母安排,直接“嫁”给人算了。
就在这时,他们几乎同时察觉背后有动静,转身一看,我的乖乖,两只狗正尾随其后,欧晨问龙叔说:“还有鸡翅么,都给它们吧。”
龙叔说有,然后又卸下包袱拿出两个鸡翅并拆开了丢给它们吃。
欧晨说:“你看吧,以后不要中饱私囊,这两只狗估计是刚吃不饱,又闻到你包里还有鸡翅的味道,所以跟来了。还好只有2只,就算是打起来,起码也算个二打二势均力敌。”
这两只狗吃完之后转身走了,欧晨和龙叔都舒了口气,看着狗走远后,龙叔在他耳边悄悄说:“其实我还留了两个。”
话音刚落,狗又跑了回来,朝着他们不停地吼叫。欧晨陷入悲愤交加的境地,恨不得把龙叔和鸡翅一起丢出去喂狗。
龙叔也怕了,马上从包里掏出最后两个鸡翅。而狗在这时显得特别安静,眼睛也没有看鸡翅,吼了几声又往后走了几步。
欧晨跟龙叔说说:“这狗是不是要我们跟着它们去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龙叔也一头雾水,不得其解。于是他们跟在狗的后面,穿过一小片竹林和斜坡,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条公路。
有公路的地方就有车经过,于是他们准备跟这两只狗道别后在公路半路拦车,当司机下车的时候,他准备了一大堆台词,比如说,恭喜您,您是今天第XX位路过此公路的幸运司机,只要你回答对以下问题,就可以免费得到精美礼品两份。
题目一:你来着哪里?
题目二:你要做什么?
题目二:你要去哪?
欧晨对自己的精心安排显得十分满意,龙叔却对此不以为然,顾着跟狗兄依依惜别,天开始蒙蒙亮,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正从远处山腰透射过来。借着阳光,他看清了这两只富有侠义精神的狗的颜色,都是狼狗,一只是灰色毛,一只是棕色。
狗对龙叔的鸡翅似乎不感冒了,只是呆呆的蹲在原地,似乎在等他们拦车成功后才肯离去。
然而车一直都没有出现,正当我们绝望到快睡着的时候,一个踩着单车,后座装满蔬菜的老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欧晨清了清嗓子迈步向前,单车也是车啊。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但是龙叔很不识相的挡在他前面说:“大爷,请问下这条路是往哪啊,我们迷路了。”
那老人对我们两个年轻人一大早站在马路边劫车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我现在要赶往市集,你们要找到路回家,也要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行了。”
“哦,那离这远不远啊?”欧晨问道。
“不远,25公里左右就到了。”
25公里?一听到这个数据,欧晨和龙叔腿都软了。听说半马也就22公里多一些,对于欧晨这样的身型,走个五公里就是上限,25公里,那就是要了命。
老人重新踩着单车离他们渐渐远去,留下他和龙叔,还有两只狗,黯然神伤,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