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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明清鼎盛篇(17)

哥老会大闹益阳城

著名的哥老会是一个“成群结党,哨聚山谷、平湖”的民间秘密组织。它以贯穿清代的“反清复明”思想为号召,组织失意的小知识分子、流民和散兵游勇等社会底层人群,依靠“打富济贫、集体掠夺和坐地分赃”的方式解决生活来源,团结会众。哥老会始于四川,脱胎于“啯噜会”的红帮,与川楚陕的白莲教和广湖的太平天国互相渗透融合而形成。它从乾隆年间的四川传出,后流入贵州,渐及湖南乃至东南各省,在晚清同治、光绪年间渐入巅峰状态。同盟会建立后,它与革命党人并称为“会党”,投入到武装推翻清朝统治的革命洪流之中。

哥老会在益阳叫“圈子”,随着四川船帮传入,吸收了资水中下游不少贫苦农民和簰筏码头工人参加,时间大约在19世纪初。哥老会在益阳公开亮相,始于太平天国攻占益阳。1852年12月7日,天王洪秀全率领太平军“放弃益阳,直取金陵”之后,益阳这片热土就已撒下农民起义的种子。在县城周边及桃江等集镇,一些深受义军感召的哥老会成员纷纷组织起来,抗拒官府,打击豪强。湖南巡抚张亮基闻讯,急忙调派候任知府江忠源率师屯兵县南狮子山,剿杀“益阳土匪”,后追至桃花港(今桃江县城关镇),捕诛多人,徒众溃散,遂报功于清廷,称“益阳事平”云云。此次镇压后,益阳哥老会被迫转入零星的地下活动状态。

但1871年的刘道美起义,打破了益阳哥老会长达20年的沉寂。

刘道美,益阳县舒塘(今属桃江县修山镇)人(一说是汉寿县军山铺人)。太平天国攻入益阳,对年幼的刘道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崇拜洪秀全,为太平军将士的英勇事迹所倾倒,特别是深受太平天国教义的熏陶,对“平等均富”的社会理想充满渴望,于是长大后秘密创立了哥老会的一个分支——天地会,以汉寿和益阳交界的军山铺为根据地,与何春台为首,聚众拜会,吸引了不少年轻农民参加。凡入会者,给以标布一方,上书“九龙山”、“白虎山”、“五台山”等众多名号,且须头裹红巾,腰系红带,常在龙阳、益阳两县交界的山林之中聚散显踪,时称红巾军。

同治十年(1871)春,龙阳(今湖南汉寿县)举人陈景沧察访获知刘、何二人聚党叛乱之事,呈文密报湖南巡抚刘昆。省府旋即移文至益阳知县黄应诰,明令彻查。经过益阳、龙阳两县协力围堵清剿,捕获党徒多人并予以处死。将刘道美之父刘家实拘拿系狱,勒令其限期交出刘道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刘道美被迫率兵起事。

1871年5月18日,时值暮春时节,阳光普照,景色氤氲。在益阳县衙的校场,县令正在主持武童生的秀才考试。馆内刀枪晃动,健步如飞,十八般武艺纷纷登场,一阵阵喝彩声不时从紧闭的大门里传出来。忽然,县团防首办刘春田匆匆推门而入,疾步走到县令身旁。黄县令兴致正酣,见有人来,只瞟了一眼,未多加理会。刘便靠近其侧,凑在耳边密报,云:“舒塘上下,匪啸聚劫,杀烧民房,势甚猖。”县令听后,不以为然,一边盯着场上眼花缭乱的武艺比试,一边漫不经心地以“恃募勇无恐,俟诘朝部署”回复。刘春田只好悻悻而退。

然而数个时辰后,令知县黄应诰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了。5月19日,刚好是农历四月初一。《益阳县志》载:“五鼓尽,一路红巾军飚至北城下,其前驱吐啖生风者道美也。”在刘道美的率领下,一百多名哥老会徒众聚在城墙下“大呼跃登”,向县衙奔袭而来。他们从县衙后的荷池进入县署,“火之。署中人俱走脱,刺毙二勇一门丁,随劫狱,道美挈父出”。接着,红巾军会众奔向东关河街,烧毁设于此搜刮商民货财的东关厘金局。然后沿着麻石街而上,四处寻找知县黄应诰,未果。顺途没收几家当铺,一半充军实,一半散给市民。其时官吏横暴,厘金局、钱庄勒索盘剥百姓,市民痛恨不已。因目睹义军体恤百姓,关心其疾苦,途中有数十人参加了红巾军。

不巧的是,清将罗源煌“舢板船勇巡市中”,水师炮船巡河恰至益阳,便会同益阳兵勇夹击义军,会众稍有伤亡。道美思忖再三,难以应敌,乃弃走益阳县城,转入龙阳境内,在军山铺驻地整饬队伍,扩充军备,复震声威。

6月1日,刘道美率义军一度攻克龙潭桥,“火焚巡司署及公厅数处”。与此同时,另一部会众在刘凤仪、刘际汉等人率领下在刘浃河一带响应,诛杀举人刘景沧父子,互为犄角,遥相呼应。道美揭竿而起,一路节节胜利,声威大震,县内闻风附义者众多。于是,一鼓作气,由间道乘势攻入龙阳县城。据守二日,查抄巨贾富豪数十家。

清廷闻知龙、益二城先后被攻破,大为震惊。“遂迭次严谕湘、鄂两省地方官吏,速饬派重兵防守澧州、荆州、常德等地”【17】,又令派兵火速进剿,务必全歼。于是,湖南巡抚刘昆调派道员李光燎,会同提督李明惠,带领大军合力围攻。训练无常的义军因敌我数量悬殊,且装备补给匮乏,只得由刘道美率领从小道折回益阳,经列公桥,退至桃花江。李光燎、李明惠率部尾随追击,通令各地团防严垒坚壁,紧密配合,戮力捕杀,相机围剿。益阳团防的刘春田、刘永诰、刘麓兵等人在清廷的重金悬赏下,最为卖力。义军与清兵鏖战,寡不敌众,陷入重重包围。刘道美只得化整为零,亲率主力突围,攻至益阳下里兰溪镇。入市,“东西两处火光暴起,黑烟中折坏两人,剽掠而去”。复与当地会党会合,斩乡团,掠富户。新任知县黄炳堃获知,星夜点发兵勇,分两路追击,道美且战且走,至泉交河,遭清兵夹击围攻,溺水、炮毙者众,死伤惨重。道美等人易清兵服逃走,匿踪于湘阴临资口白马寺内。

1871年秋末冬初,刘道美和他的父亲刘家实,以及起事首领何春台,先后暴露身份,被当地团防捕获,押解至省城被杀害。益阳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会党起义,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清廷残酷镇压,就这样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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