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青一听这话,顿时热了眼眶,坚定答道:“少帅,你从来不曾错过什么!”
沈千秋不再会话,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太阳已经被远山所淹没,只烂橘色的霞光还在散发着光亮。
“少帅。”赵信突然上前一步,低声唤道,“那徐玉茹又回来了。”
沈千秋闻言,收回了眼神,瞥向大门口,果然停下了一辆红色的车,随后见方才跟着离开的项柳率先下了车,冲着这边二人歉意的笑了笑。随后打开了后座车门。
徐玉茹在车门打开的一瞬,抬腿便是一脚将车门踹的更开些,丝毫不顾这车门已经狠狠的撞到了项柳身上。
“慢死了。”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后,旋即冲着沈千秋笑得几是明艳,可嘴里的话却是对着项柳说的,“去把后备箱的酒菜搬进去,你那要死的弟弟不是说是贵客嘛,就他那穷酸样,怎么招待贵客啊。”
说话间还刻意强调了一个“贵”字,俨然一副沈千秋确实是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之人。
“你!”赵信闻言忍不住想要反驳。
却见沈千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徐玉茹回以绅士礼貌微笑,“那多谢。”
徐玉茹见他此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自幼在金陵长大,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唯独沈千秋这般气质轩昂,站在一处便让人挪不开目光的金贵人模样,她是从不曾见过的。
可越是觉得他不同于普通人,徐玉茹的心里就越是气难咽,意难平,凭什么项青这样五大三粗,靠着她徐家生活的东西能认识这样的人?
“进去坐啊,千万别客气啊,我们徐家什么都没有,钱还是有一点的,怎么也饿不着你们。”徐玉茹徐徐走来,那杨柳细腰随着步调扭动,走得是百媚生。
可沈千秋却只觉有些许搞笑,不再看她,侧目向对着后备箱发愁的项柳望去,开口说道:“去帮他。”
“是。”赵信当即领命,出门之际还‘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徐玉茹的肩膀,面上还笑得歉意无比,“哦,不好意思。你这走路姿势得改改了,扭得这么宽,那天不得让车给撞了。”
“你!村野莽夫!”徐玉茹一听他这话,顿时脾气就上来了,“项柳,你敢让这莽夫碰咱买的酒试试!”
几人在外头折腾了好是一阵,沈千秋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这徐玉茹这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得样子,他大概是想到了这些年项青在这边的日子过得该是多难了。
项青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兄嫂会这样,去而又返。五个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觑,他只觉几多尴尬。
“怎么的,这饭菜酒肉是看看就可以饱了哇?”徐玉茹见几人都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要喝酒的样子,便又有了发作的由头,
“欸,项青啊,你不是最爱喝酒了嘛?来喝啊。之前不老是不上班儿,就跟码头那几个人喝酒嘛,怎么现在喝不了了?是瞧不起我和你哥哥买的酒?”
在项柳将手压在自己手臂上时,她连忙拍下他的手,嗔怪道,“乱碰什么!这件衣服有多贵项青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说着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了沈千秋,却见后者只是看着杯中的酒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在说什么,当时便觉得胸口的气更是不顺了,“哎哟哟,你看咱项青这位朋友啊,是不是瞧不上我们家的饭菜啊?那您这可太挑剔了啊,我们项青这样的窝囊废都敢为了您问他哥哥要钱了。”
“呵呵,谁想到,人压根儿就看不上他啊,你说是吧,项柳?”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的抬起筷子,夹了一片白切牛肉,沾了酱丢在了项青碗里,“尽会认识些吃白食的玩意儿,就知道吃!脸还这是够大的啊!来,多吃点哇,免得以后死了还去阎王哪儿告我的状,说我们徐家人亏待你!”
看着项青因着她的动作,低着头憋得脸通红,沈千秋的内心着实是苦涩无比,当年项青在军团之中时,是何等威风?有的尽是气拔山河的盖世豪气,有的尽是万人的敬仰。他何曾像如今这般,任人这般羞辱,却难以反驳。
沈千秋将面前的酒杯往边上一推,抬手拿起酒瓶将白瓷碗倒满。
随后一边举起碗,一边站起身。
项青见状,赶忙拿过酒瓶将碗里倒满,也不管那沾了酱的牛肉随着酒水的没入而飘起在碗中浮荡。
“一敬以往,战死的袍泽!”
铛!
酒碗相碰,撞响的是当年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英灵的解放。
“二敬此刻,我能在有生之年,再与您山水相逢!”
铛!
再撞,撞响的是沈千秋戎马七年,今日王者归来的气势。
“三敬将来,国家子民,幸福安康!”
铛!
最后一撞,撞的是碗口裂纹尽现,撞的是项青这七八年无尽委屈和落寞。撞响的也是沈千秋对他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期冀。
最后一碗酒下肚,那徐玉茹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沈千秋一个眼神给打断,随后便听到一句,“三十年河东。”
随后不见后文,就见他放下了酒碗,看着项青说道:“今日我二人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保重。”
“我送您!”项青连忙接话。
沈千秋倒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赵信,三人就往外走。
几人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赵信忽然向后踢了一个石子。
“哎哟!”随后便听到一声少女的惊呼。
几人回头望去,便见转角处,一个带着帽子的女孩儿正蹲在地上揉着腿,明明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却还是不服输地瞪着这边儿。
看着项青迈出一步地脚,和面上的犹豫,赵信有些忍俊不禁,沈千秋睨了他一眼,冲着女孩儿那边扬了扬下巴,“去吧。”
像是得到赦令一般,项青拔腿就往哪边赶去,满脸都是着急。
“你要吓死我嘛!你要钱不会来找我借啊!你去问你哥哥干什么!不知道你嫂子什么人啊!没事吧,她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两人一靠过去,就听到女孩儿的哽咽声,“她怎么这讨厌啊。”
项青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你让他割肉杀人他没问题。可你让他去哄小姑娘,这就是要他的命,还是凌迟的那种。看他抬着手想要去拍拍女孩儿的背又不敢下手,最后只能挠头的样子,着实是有些搞笑。
“别别别哭了,我没事儿,嫂嫂没为难我。哦哦,我给你介绍一下朋友吧!你别哭了…”
经过项青的介绍,沈千秋明白眼前少女的身份。金陵地处东南沿海处,居民多从事渔业,而眼前的少女正是在徐家企业下工作的渔女。
不过看着他二人这互相担心的样子,沈千秋倒是看出了些别的东西,开口说道:“天色已晚,你送她回去。”
项青:“可是…”
沈千秋:“这是命令。”
“是!”
等项青带着女孩儿离开以后,沈千秋才迈步离开。
可是离项青的房子越远,沈千秋的内心越是觉得缺少些什么,不管是他那嫂子,还是刚刚的女孩儿,在她们眼里,项青都是个岌岌无名之辈。可是,可是…
你该有的荣耀,因我而难以闪烁。
那我便亲自点亮这道火光。
英雄,不能总无名!
“走,我们回项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