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如此出尘之人,白衣长剑,配着他深邃的眸子,面容俊朗,就像桃花,又透着英气,虽然坐在那里不言语,可仿佛有数不尽的温柔不知道用在哪里。
“你是...神仙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她问。篆顾青不予理会她,坐在几步远的石头上,手中玩弄着一块叶子状的白玉,眼神瞧着远处的盅蛊城出神。
许久,他回了回神,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极富温柔的说道:“姑娘,你即是人,就在盅蛊城呆好,城外妖魔横行,很可能就丢了性命。”他的眼神由看着远处变成盯着手中的玉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嘻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这晕倒了,但一定是你救了我,我今天谢谢你,我邬黎黎别的不说,但一定知恩图报。”她蹦哒到篆顾青眼前,眯着眼俏皮地笑道:“那么…我做你老大好不好?”话音将落,篆顾青抬眼才觉邬黎黎的脸离自己那么近,清晰到她眼上又长又密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他滞了滞神,干咳了几声,顺势用手将邬黎黎向外推了推,道:“姑娘莫开玩笑,趁天没黑,快回家吧。”
邬黎黎随即边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叫道:“我不!现在盅蛊城早就换了皇帝,妖印被解封了,北阴的妖全涌进城里,鬼知道哪个是人哪个是妖,一不小心我可能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他方想起,当时只顾着去追杀妖王,竟忘了妖王的妖灵已给了那凡人,前些日总有感觉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今日这姑娘浑身充满妖气,他未曾辨别便从身后打了一掌,可人晕下去后发现是个凡人,他一直深思自己是否走火入魔了,才这般人妖不分,这一切的一切,总算知道是何缘故了。
篆顾青突然对着邬黎黎身后喊道:“妖王!出来吧,如今已过了十几日,不必再为谁拖延时日了!”邬黎黎看着那人对自己身后大喊,惊的忙起身躲在他身后问“小…小弟啊,我身后有妖吗?”
安静了许久,才见不远处聚了一团手掌大的黑气,黑气传来一个微弱细小的声音道:“我苏黎修行从未打破六界规律,你却苦苦相逼,非治我于死地,可我妖灵在死前给了盅蛊城皇帝钊郅,此人非妖,无我妖族的灵脉,无法聚集灵力修行,做鬼也无人鬼能收,不知那日连这魂都要化作一粒尘土了。”
邬黎黎听言,不知哪里来的正义感,从篆顾青身后窜出来站在对立面质问道:“小弟,实话说,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啊,人家又没有做错事,干嘛非要赶尽杀绝让人家以至于都不能转世。”
篆顾青握紧了拳头语气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她是妖,是妖就是错!妖便是这世上的错!”她看不到篆顾青的那狠戾的眼神,亦感觉不到他的血管已经开始膨胀,几近爆裂。
邬黎黎正想反驳,可自称苏黎的那团黑气突然狂躁地翻滚,发出乌鸟的阵阵嘶鸣。篆顾青见势,嘴里开始念着法诀,原手心握着的那块白玉向苏黎飞去,吓得邬黎黎以为他又要害她,两步跨到他身旁喊道:“你还有没有心啊神仙就高妖一等吗?这种时候你还想杀她,干嘛要这么残忍啊!”
“別影响我,若耽误我施法,她的这片魂便要散开化作尘土!”他冷言呵斥道。邬黎黎心有余悸地静静站着看结果。
用了整整半个时辰,篆顾青才将苏黎的散魂附在白玉上。邬黎黎听着篆顾青不停的念咒,困得就一小会的功夫便睡着了。嘴边口水顺着嘴角流在下颚,嘴里还咕囔着“包子,包子,肉包子…嘿嘿…”
篆顾青拿着玉蹑手蹑脚地走到邬黎黎身边蹲下身子阴声道:“鬼~来~了~”
“啊~~鬼!鬼!救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惊魂失措的邬黎黎在他的嘲笑声中慢慢淡定下来。双手叉腰质问道:“你干嘛,很好玩吗?哼!”
“还说要做我大哥,又怕鬼又怕妖的,这么胆小的大哥我们仙界任何人都不会认的。”说完随手将手中的玉扔给她,道:“好好护着这玉,这样才能帮苏黎找回妖灵。”
“我俩名字里都有一个黎字,那就是有缘分,我肯定会帮她的。”她拿着玉向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篆顾青喊道。愣了一会神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奋力追逐他,叫着:“欸!等一等,你刚刚嘲笑我的意思是不是同意做我小弟了啊!喂!阿青!阿青!…”她追上篆顾青时,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在笑,她也就笑了,篆顾青笑问她:“你笑什么啊?”她就回问:“你笑什么啊?原来神仙也是会笑的。”
“谁告诉你神仙不会笑的?”
“我以为你不会笑呢。”
篆顾青又笑问:“你想吃包子吗?肉包子。”
“嗯?你怎么知道?神仙也太厉害了吧。”
看着身边这个小姑娘一脸崇拜的模样,更加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做梦的时候流的口水还没擦干净呢。”邬黎黎听言,用手尴尬的胡乱擦了擦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又缠着篆顾青问是不是想做她小弟。
夕阳下他们朝着盅蛊城的方向缓缓走去,不知道邬黎黎为何要帮助苏黎,仅仅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字是相同的?亦不知道篆顾青为何要帮助苏黎,是愧疚还是想收服更多的妖?
这人世间,突然出现的不同,是对凡胎肉体莫大的考验,妖与仙亦是如此。就好比,那日那个人类的出现…
“你叫钊郅?你不是妖?”苏黎睁着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突然闯入,让她觉得好奇,她没有真的闻过人的味道,她母亲说,人是臭的,可是眼前这个人并不臭,甚至还有一点香甜,一种淡淡梅花的香味。
“我有事前来求见妖王,请姑娘带路让行。”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惧怕妖,他若惧怕,那以后的帝王之位就与他毫无缘分。
“呵。”她冷笑一声道:“自古人妖不往来,这才不至于打破六界平衡,我们妖族也不会帮你的,别说妖王,就是我,你的任何乞求都不会答应,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苏黎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不料这个男人竟趁苏黎不备,试图用迷药控制住苏黎,苏黎眼睛缓缓微闭,任钊郅说什么,她说什么,钊郅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很快到了妖殿,妖王也是个女子,不过道行一看便非等闲。妖王见人类竟挟持着苏黎,又定睛瞧了瞧苏黎,厉声道:“凡人来我北阴妖界,是为何事啊?”
“久闻妖王大人您在妖界名声鹤立,小人在人界二十载,向往修行此等习法,皈依于妖族,只愿您能同意我在此落脚。”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那我劝你放弃好了。”身旁的苏黎忽然开口,使钊郅惊诧极了。
“你,,,你竟然没有,,,”
“当然没有,这种下三流的东西,想控制我,我修行是不好,但不至于这么差。”苏黎不耐烦地抢话道。
遂又转头对妖王辑礼说道:“母亲,此人所想,定不可取纳。且话语漏洞连连,实不可相信啊!”
“阿黎,我知道了,这里的事自有我定夺你且出去吧。”妖王暗沉沉的脸色,让苏黎第一次觉得母亲有些陌生。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绝不是她所听到的这么简单。她故作听话退了下去,心中早打算夜晚独自查探详情。
妖王命手下置了间独居给他,好吃好喝伺候,并指派心腹日夜保护。苏黎根本没机会靠近,只得夜夜守在他的屋顶等待机会。
“一连十几日了,苏黎啊苏黎,你到底要纠缠到何时才罢休。”
小兵一个个面面相觑,心想未曾见过小主子啊,正想着,才发现屋顶那只乌鸟,那不就是小主子的真身嘛。
苏黎展翅飞下身体化成人形飞向钊郅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携走了他。直至飞到一水池边才扔下他。“你只要早些告知我真相便可。”
“真相?”他一步一步靠近苏黎,直至那张脸放大清晰到看得见每一根毛孔。苏黎耳朵突然一热,那充满暧昧的语气说出那句“你希望真相是什么呢?”苏黎的脸瞬间从雪白变得通红。
“你…你们人说话都要这么近吗。”苏黎不安的推搡着他。
“我们人对平常人可不是这么近的。”钊郅离开苏黎面前看着远处,时间随着钊郅的安静而变得突然漫长,苏黎瞧着他在池边坐下,她也跟着坐下,这么多天,未曾仔细看过这个男人,今日坐在一起才发觉他的长相即使是在妖族也是极好看的。高挺的鼻梁从侧面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眼睛清澈,透着一抹温柔,长睫毛投下三分的阴影。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明眸皓齿,确是一枚翩翩浊世佳公子。
苏黎瞧着他发起呆,如此容颜,比不上仙人,却也容易让人着迷。但是对他的来由,苏黎始终是要探查个究竟的。
突然钊郅开口道:“你会知道的,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苏黎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不要牵连妖族……还有,你们人心真的是这世上最难懂的东西。”
钊郅看着身旁的苏黎,轻笑了一声“你…呵…”
“笑什么?”
“没什么。”钊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不过你笑起来还挺好看,所以…要经常笑。”苏黎笑道。
钊郅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多笑,还是从一个也不爱笑的妖嘴里说出来的。”
苏黎脸色突然潮红“我…我不爱笑吗?”
“呵呵,你觉得呢?”钊郅随手宠溺地揉了揉苏黎的头发。
两人坐在池边,就看着远方,苏黎忘了自己劫持他的目的,钊郅也不提他的规划。有些话一开始没有说明白,那么以后就更难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