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言,听得豆苗怒极,下意识便要来打小乐。
可看了看眼前这些丫鬟,到底又忍了忍。
“我是姨娘又怎么了?”
她的嘴角撇了撇,狭长的丹凤眼微挑起来,看得小乐皱了眉。
“何府对我是明媒正娶,总比你这种下作的丫头强上百倍!”
“下作?”
小乐突然笑了,“若是比谁下作,奴婢又怎么是周姨娘的对手?”
“你这贱蹄子!”
豆苗登时火冒三丈,喝令了阿肖去推开身边的两个丫鬟,自己则伸出尖尖指甲的纤手,狠狠地朝着几个丫鬟的脸上刮了过去。
却听“嗖”地一声利响,一只瓷碟子蓦地朝着豆苗的额头飞去。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额头便传来一阵剧痛,耳朵和脑子同时嗡嗡作响起来。
“姨娘!”
阿肖与丫鬟们正缠斗不休,见豆苗挨了打,登时便要扑过去护她。
可一旁的丫鬟们却是瞧准了时机,左右开弓地连扇了她好几个嘴巴,直打得她天旋地转,连嘴角都涌了鲜血出来。
房门微开,露出周小粒清秀俊俏的脸。
只是那脸色发冷,看得一旁的小乐也有些心虚。
“夫人……奴婢没处理好此事……”
“无妨。”
周小粒淡淡一语,又朝着丫鬟们喝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府去!再去跟门房和管事说清楚,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们进来!”
“是!”
丫鬟们齐声应了,抬手便去抓扯豆苗和阿肖。
那阿肖被打得浑浑噩噩,直到此时也未回过神来。倒是豆苗提着神,见丫鬟们来势汹汹,张口便朝着周小粒的方向大喊起来。
“有人托我带话给你,难道你都不想听吗?”
周小粒正回身要进屋,闻听此言,倒是立在了原地。
一旁的小乐却是气得跳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两个泼妇扔出门去!”
“周小粒!”
豆苗闻言,紧张得再次呼喊起来,“我传的可是陈壁的话,你不是想证明你的清白吗?眼下你有机会了!”
她尖利的声音宛如剪刀划过破布一般,听得周小粒浑身一颤。
陈壁……
豆苗怎么会跟陈壁有关联?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乐终于怒极,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豆苗的跟前,抬手便要去打她的脸。
三四个丫鬟按压着豆苗,让她根本无力动弹。眼见小乐龇目欲裂的模样,她倒是认命地闭上了眼。
可下一刻,周小粒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放开她,让她到我房间里来。”
“什么……”小乐惊诧地看向了周小粒,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豆苗。
“夫人,您不能听信这疯女人的胡言乱语啊!”
“住嘴!”
周小粒蓦地回了头,冷刀般的眸子在豆苗的脸上刮了一圈,又看向了小乐。
“让她进来,把其余的人都遣到门外去!”
如此笃定且不留余地的话,听得小乐终于不甘地放下了手,又恨恨地瞪向了豆苗。
“你若是敢扰我们夫人清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豆苗嫌恶地甩开几个丫鬟的手,又抬手去捏小乐的下巴。
见她躲开,倒也不恼。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同主子争辉,就不怕到死都留不得一具全尸吗?”
她说得轻飘飘的,听得小乐却是咬牙切齿。
眼见着豆苗仡仡然地进了房间,一旁的丫鬟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小乐姐姐,这疯女人会不会伤了夫人?咱们还是快点去禀报少爷吧……”
“不行!”
小乐断然拒绝,也一脸忧心地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这豆苗提及陈壁,明显就是不怀好意。虽然自家主子和陈壁没什么关系,可此事已引起了主子和少爷的冲突,她自是不能再让这豆苗为其雪上加霜了。
外头的人忧心忡忡,房间内却是一片寂静。
豆苗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细长的指甲拂上妆台上的首饰盒,又拂过红木雕花的大衣柜,眼神里尽是妒忌。
“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小粒清冷地开了口,听得豆苗微微一滞。
下一刻,便见她忽地回转了身子,笑意盈盈地落在了座位上。
“这才像我妹妹的样子,方才见你为了陈壁同我讨饶,我还以为你是转了性呢!”
她说得恶心,周小粒听得也皱了眉。
却是不愿与她争辩。
“有话就说,”周小粒微垂了眼睫,“若是再多废话,我一定会把你扔出去。”
她说话时,冷白的森牙轻咬出声,听得豆苗也有些寒颤。
这种畏惧来自心灵深处,磨得豆苗好不难受。
“好,那我就告诉你,”
豆苗正了正色,又挺直了脊梁,“陈壁让我传话给你,约你今日酉时在楼满楼的三楼见面。”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周小粒面色一变。
“你也不必恼,我既替他传话,自会有其该有的解释,”
豆苗面色沉着冷静,倒不似方才那般泼妇的样子,
“陈壁告诉我,”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他知道了一些关于苑祁正的事,而且此事重大,必得当面与你详谈才可。”
说罢,她又拍了拍长及脚踝的裙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的话带到了,去不去,由你自己判断……”
“我不去。”
周小粒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一双眼睛也盯紧了她的眸子。
如此笃定的语气,听得豆苗倒是愣了愣。
不去?
她没想过这样的答案,迟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面上也强作镇定。
“不去?”她不动声色地又坐下来,“你那么爱苑公子,如何不肯听他的秘密?”
“他跟我之间,没有秘密。”
周小粒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这话却是引得豆苗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她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周小粒,“你跟他成亲这么久,缠绵悱恻之时,可有想过身边的男人究竟是何出处?”
她忽而站了起来,轻薄的纱裙又远及近,晃得周小粒有些头晕。
“你知他师从何门,父母姓甚名谁吗?”
“你知他的病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凶险吗?”
“你知他为何对你躲躲藏藏,又从不与你提及自己身世的一分一毫吗?!”
豆苗的声音陡然加大,一时到了周小粒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小粒,你太自以为是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戏谑,眼中尽是悲悯,
“嫁给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连我都替你觉得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