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宋旬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刺客在哪?”
宋家玉也跟着进了内室,待得瞧见一脸憔悴的周小粒时,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温柔和心疼。
“老夫人,”他定了定神,疾步行至其身边,“这位是周大夫,您别害怕。”
“果真是大夫?”
赵老夫人的眉头仍紧紧地皱着,“那我手上这针眼,她又作何解释?”
宋家玉闻言,也有些吃惊地看向了周小粒。
她的医术,他自是信得过的。可给人施针这种事……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周小粒却是分外坦然。
“赵老夫人,”
她轻启朱唇,“您可听说过西医疗法?”
这话听得几人都糊涂了。
“什么西医疗法?”宋旬有些不高兴,“周小粒,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这针眼的缘故解释清楚,否则……”
“宋大叔,”
周小粒微抬了头,不卑不亢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正在同老夫人解释此事,还请宋大叔静听。”
“你……”
“爹!”
宋家玉皱眉打断了宋旬的话,“咱们还是听小粒说吧。”
他这般态度,倒是引得赵老夫人侧目瞧了瞧他。
周小粒却是十分镇定,面上微带几分神秘之感,
“西医疗法自是源自西方一个神秘的国度,那里的人金发碧眼,身材也比我国百姓魁梧几分……”
几人都听得入了神,没有人再打断周小粒的话。
却说那常氏一路行至王氏的桂元阁,在门前站定了。
“宋夫人,请。”
丫鬟在一旁轻声催促,听得常氏却更是紧张了几分。
进了院子,便是这桂元阁的前厅。待得被那丫鬟引至门内,便见一副硕大的泼墨屏风立于门前,风格华丽大气,更可见王氏品味非同一般。
那丫鬟却不再往前走了。
“夫人,”丫鬟略低了身子,“宋夫人已经到了。”
“嗯。”
屏风后头传来了王氏低沉的声音,
“将宋夫人请进来吧。”
这“请”字说得巧妙,既表达了其对常氏的尊重,又让常氏生出一种畏惧疏离之感。
那丫鬟倒是神态自若地朝着常氏低了低头,便回身出去了。
还不忘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那门咣当一声响,听得常氏周身又黏了一层毛毛汗。她紧张得心都在咚咚乱敲,再也找不到从前见这王氏时不卑不亢的感觉了。
绕过了屏风,便见王氏正坐于主位的太师椅上,面上的表情似若有所思。
“夫……夫人……”
常氏下意识地要见礼,却被王氏虚扶住了。
“宋夫人何以如此见外?”她的声音有些冷淡,“以你我的关系,不至于此。”
不至于此?
常氏暗自琢磨着她的话,垂头未敢出声。
王氏也没让她坐。
“昨日傍晚,珺乔已将那事说与我听了。”
王氏拈着茶杯饮了一口,又抬眼看向了常氏,“你们夫妇打算怎么办?”
果然来了。
常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迟疑着支吾道,“夫……夫人怎么说,我们自当怎么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立时有些恼了,“难不成,你还要做出是我逼迫你们的样子?”
这话说得常氏的腿肚子都转了筋,当时便跪下了。
“夫人莫恼,您先听我说,”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这件事到底是我们家玉做得不对,是我没教好孩子。眼下他们既然有了情意,这婚事自然是要提到日程上来的。”
王氏闻言,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我就知道,家玉那么个温文儒雅的孩子,他父母也肯定是通情达理,也好说话的。”
说罢,便从那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又行至常氏身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也别怪我不近人情,”她拍了拍常氏的手,又将她引到了身旁的座位上,“事关儿女婚姻大事,珺乔又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我自然是要上心的。”
常氏连连应声。
“说实话,昨晚听见珺乔说这事,我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也怪珺乔不争气,”
王氏伸出纤手,替常氏倒了杯热茶,“不过,我也不是那顽固不化的人。既然两个孩子已私下定情,老夫人也一心盼着他们成婚,眼下不如依着你的意思,让他们尽快成亲吧。”
尽快成亲?
常氏的冷汗都差点流下来。
她说的是提到日程上来,而非尽快啊!
“怎么,你不情愿?”
王氏暗戳戳地开了口,语气又沉了下来,
“常小玉,我也不怕告诉你,”王氏冷哼一声,“知阅疼爱珺乔远超于我,我是想着你我两家的脸面,这才强压下此事。若是珺乔一时想不开,或将此事捅到知阅那儿去,便是我想保住你们宋家的位置,也是不能了!”
这带着威胁的话说得常氏汗毛倒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即昏死过去。
她当然知道王氏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知阅的身份不可小觑,天高皇帝远,他在这云乐县自是也说一不二。
若是惹恼了他们一家子,别说宋旬的官位了,便是他们一家老小的命能不能保住,那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此,常氏便咬了咬牙,又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夫人,”她的表情似有些为难,“我也不是不希望两个孩子立刻成亲……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
王氏的眉头紧皱,看起来甚是恼怒。
常氏也不敢拖延。
“夫人可有听说过……寡妇年?”
她的表情有些神秘,听得王氏也愣住了。
常氏便趁机又添油加醋道,“按理说,每年初春都该有立春这个节气,示意万物复苏,阳气回归。可夫人有没有注意到,今年并没有立春。现下坊间都传今年年头不好,阳气不盛,都不愿嫁女儿出去,生怕……”
常氏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按理说,这话本该由算命先生来告知夫人的。可我想着,若是真的将两个孩子的婚事传扬出去,又一年半载地成不了婚,这到底还是对珺乔的名声不利啊。”
一席话,说得王氏倒是语塞了。
又过了半晌,方才不甘心地开了口,
“我看,你心疼我女儿的名声是假,怕你儿子出个差错才是真吧!”
常氏一听这话,心里自是有了底,这语气也愈发真诚起来,“不敢欺瞒夫人,我自是心疼家玉的。”
“可话说回来,”常氏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珺乔嫁过来做我的媳妇儿,那就相当于是我的闺女,我也一样疼着。咱们做老人的,不还是盼着儿女都过得顺遂如意,免遭劫难吗?”
这情真意切的话,终于卸掉了王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常氏又劝了她好一会儿,与她做了转年就为两个孩子办婚事的约定,方才逃也是的从桂元阁里出来,直奔赵老夫人的华悦阁而去。
她想好了,这赵家是不能待了,她要马上带宋家玉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