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早有规矩，这右侧的座位只能是家里的少爷与小姐坐，可现今魏姨娘却要比沈易天坐的还靠前，实在是逾了规矩，沈蔚然冷眼瞧她，因着过年的缘故，魏姨娘穿了一身梅色的长裙，发髻间少有的簪了几根金簪，额上带着镶嵌了鸽子血的抹额，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乍眼看去哪里还像个姨娘的样子，分明是把自己当夫人打扮了。
“大小姐，二小姐请喝茶。”
沈蔚然摆摆手，并没有喝茶的意思，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魏姨娘，良久才冷声道：“今日是除夕，魏姨娘这身打扮可着实应景。”
魏姨娘眉头突突的跳动，这一大早才进门就要挑了她来说话，绝对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她面上还是陪着笑道：“今日本就是喜庆的日子，若是穿的太过素淡，只怕老祖宗和老爷会不满意。”
魏姨娘直接将沈赵氏与沈振轩给搬了出来，本以为沈蔚然会就此打住，不想她毫不在意，悠悠说道：“姨娘今儿个带了四根金簪，这可是夫人才能佩戴金簪的数量，不知姨娘这副打扮是安了什么僭越的心思？”
听她这么说，魏姨娘敷在桌角上的手一紧，赶忙将头上的金簪摘了一个下来：“今日梳妆想必是春瑶没注意，只想着图个好彩头倒把这规矩给忘了，待会儿回去我定会好好教训她一番，还得多谢大小姐提醒。”
“娘亲如何这般紧张，姐姐又并未责怪，你这番一说便让人觉得倒是你的错了。”沈玉然轻咳了一声，以手帕捂住口鼻，看着魏姨娘小声说道。
魏姨娘冷冷看她一眼，碍于沈蔚然在此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面子上还不能太过厌恶，只得笑了笑：“二小姐说的是。”
见她这般，沈玉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话分明是在替魏姨娘开脱，可她显然没有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还倒以为她是在与沈蔚然一起编排她了。
“白姨娘张姨娘也坐吧，魏姨娘与你们同等的身份都能坐在二少爷的上座上，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沈蔚然见沈玉然开口替魏姨娘说了句话，也便不再多说，将目光转到门口的张氏和白氏身上。
两人的打扮倒是规矩的很，皆是浅淡的绯红色裙装，既表示了对除夕节日的重视也不喧宾夺主，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舒服。
“多谢大小姐。”两人谢过，寻了靠门的两个座位坐下，依旧低着头有点拘谨。
偏门的帘子被打开，沈振轩身后跟着沈易泽，两人前后脚走进来，一见沈蔚然也来了，不由得都带上了笑意。
往常时候，沈蔚然多是最后一个到的，今儿个却是先于他们到了，可是让人惊讶。
“老爷，大少爷。”三位姨娘起身拜道。
沈振轩摆摆手：“无须多礼，你们都坐吧，老祖宗也快过来了，可以叫人传菜了。”
沈易泽挨着沈蔚然坐下，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看，“嗯，今个然儿这幅打扮可是宜室宜家，爹爹，您瞧瞧然儿是否越发出挑了？”
沈振轩挑挑眉，笑着道：“我沈家的女儿，自当是出挑的。”
说完，沈振轩又看向沈玉然，见她脸色好了很多，不由得说道：“玉然的脸色好些了，这药得按时吃，可别白白的浪费了你姐姐的一片心意。”
“爹爹放心，玉然会听姐姐的话按时吃药。”沈玉然起身福了福身，“要不是姐姐这般悉心照料，玉然的身子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你快坐下吧。”沈蔚然笑着道：“待会儿祖母要是见了你定会十分欣喜。”
“老身还没进来就听我的然然在念着我，可是想我了？”孙嬷嬷打开了帘子，沈赵氏走了进来，见人都到齐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玉然的气色是好多了。”
“祖母。”
“老祖宗。”
“好了，不要多礼了，都坐下吧，咱们一家子人也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今儿是除夕，这早饭吃过可就得晚上再吃了，大家都多吃些，免得午间饿了没得吃。”沈赵氏的心情看起来好的很，伸手让众人围桌坐下。
围在圆桌之前，过年的气氛便有了，一直安静如鸡的沈易天忽然说道：“祖母，爹爹，今个儿是除夕团圆的日子，按理说表妹是不是也应该……”
沈振轩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原本脸上还有笑意的沈赵氏脸色也沉了下来，沈蔚然自顾自的捧着茶杯喝茶，抬眸打量着他，暗暗冷笑了一声。
陈清菱并非沈家的人，也不是沈赵氏的嫡亲外孙女，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她自然是不应该出现的，沈易天是被她的美色给迷昏了头，竟是连这个规矩都给忘了。
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沈易泽瞥了沈蔚然一眼，沈蔚然只是微微摇头，这件事她才不会多说一句，按照沈赵氏的性子，沈易天当众说出了这话，她必然不会选择无视，即便是再嫌弃陈清菱也多会让她前来。
果不其然，沈赵氏看了沈易天一眼，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意：“按理说陈清菱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不过毕竟她投奔我们而来，便让人请她过来吧。”
沈易天眼睛一亮，立刻吩咐了身后的夏莹去隐梅园请人，却浑然没有注意到沈振轩眼底的失望。
隐梅园里。
陈清菱早早的换上了过年的衣裳，她身份不高，也不敢随意穿那些颜色过于艳丽的裙装，便选了件翠色的长裙穿，头上梳着简单的双环髻，只点缀了几朵珠花，没有繁复的首饰却把她的美更衬得清新脱俗。
只是已经坐了大半个时辰，也未曾见到有人来请她去前堂吃饭，她不免有些失落，到底这里还不是她的家。
“小姐，外头有人来了。”晚菊急急的跑进了门，喘着粗气道：“说是让您赶快去前堂，老祖宗她们都在等着您呢。”
“你说什么？当真是请我一同去吃早饭？”陈清菱猛地起身，一不留神将手边的茶杯打落在地，暗绿色的茶水沿着地砖的缝隙游走，洁白的茶杯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