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达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捶着桌子道:“不,不是的!为什么要去当下贱的妓女?亏我特地装成嫖客去劝她,谁让她知错不改,我是在救这个疯女人!”
“为什么选择王芳作为目标?你之前就认识她?”
郭达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去认识一个妓女?所有肮脏的女人都该被拯救,只不过她有幸排在前面!”
“那你的女朋友也是妓女吗?就是被你装进木桶,放在卧室里日夜相对的钱洁!你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就杀了她?”
郭达死死瞪着王长明,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狠狠道:“不!我是在救她!小洁会给我做饭洗衣,会抱着我入眠,如果不是那些长在她身上的肮脏器官,小洁是不会变坏的。”
“如果不是你们,小洁会乖乖地待在木桶里,陪我一辈子!”
审讯室外,林科目瞪口呆地看着郭达:“这人就是个疯子啊!队长,医生要是给他做个精神鉴定,不会要减刑吧!”
“精神鉴定?”白岩松瞥了林科一眼,意味深长道:“我看郭达挺正常,不用通知医生做什么狗屁鉴定。”
林科立刻领悟了白岩松的意思,笑道:“哦哦,对,正常正常。”
王长明没有听到白岩松和林科的对话,他还在继续逼问郭达:“你这么恨妓女,不光因为钱洁吧?即使女朋友出轨,也不至于牵连到其他人。让我猜猜,是因为你的母亲吗?”
“闭嘴!”郭达大概真被戳到了痛楚,竟然拖着手铐,连人带椅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王长明扑去。
陈海峰等人立刻破门而入,把郭达重新拎了回去。
“就这样吧王顾问,他已经招了,不用再审了。”
王长明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然而白岩松已经把审讯室的门打开,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斗不过它的!都得死!都得死!”郭达突然狂笑起来,眼泪鼻涕混合着留在脸上。
陈海峰和王长明都是一愣,后者立刻扑过去,揪住郭达的衣领凶狠道:“是谁?你在说谁?”
然而这一次无论王长明怎么问,郭达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他冷笑。
最终,证据确凿的郭达被关了起来。他没有说完的话,被当作神经病的疯言乱语。
本来疑点重重,毫无头绪的案子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破获了。白岩松对王长明好一番感谢,亲自把他送出了警局的大门。
陈海峰磨磨蹭蹭地站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等白岩松走后才靠近王长明。后者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就猜到他有话要说,耐心地等待着陈海峰率先开口。
“你觉得郭达最后是在说疯话吗?”陈海峰道。
王长明摇了摇头,“我看了郭达的资料,高中辍学,搜他家的时候也没看到任何书籍。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知道用蜂蜜保存尸体,怎么把现场处理的一个指纹毛发都没有?只用洁癖和强迫症来解释,有些牵强。”
陈海峰目光锐利地盯着王长明,“你刚才的反应有点儿过激啊。王顾问真是破案心切,认真负责,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你不用试探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坦白告诉你,高华生是我大伯。“王长明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我们都不相信岭岭会变成那样,陈警官,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陈海峰没想到王长明和高岭是表兄妹,这个答案着实让他意外,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认为教唆高岭杀人的,和教郭达杀人的是同一个人?”
“或许吧,这就是我们要查明的真相。”王长明看着灯火通明的警局,低声道:“我大伯希望你能在警局查清楚,岭岭曾经把他弟弟胡杨的日记交给过谁。”
陈海峰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会去查的。”
“辛苦了陈警官。”王长明笑了笑,“如果岭岭的背后真有这么个人,南安市一定不会安生,以后我们还会继续合作的。”
陈海峰目送王长明上了出租车,莫名感到一阵疲惫。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多么希望在高岭没有杀人前阻止她。
后记
十五年前,穿着脏兮兮的短袖,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坐在简陋的平房里。
客厅的黑白电视机上播放着动画片,男孩小心翼翼的嘬着一根奶油冰棍,这是他这周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任谁摊上一个浪荡且不负责任的妈,饥一顿饱一顿也会变成常有的事儿。
卧室的房门紧闭,偶尔传出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娇媚的呻吟。
床板在这间不怎么隔音的屋子里嘎吱作响,小男孩皱了皱眉,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些。
他隐约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甚至曾把件事加进了描写爸爸妈妈的作文里。后来班主任请了家长,当着全办公室老师的面儿,他被羞愤的母亲狠狠抽了一顿。
那个时候他还很委屈,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为什么还要让他听见呢?
不多时,卧室的门被踹开,郑远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心满意足的走出来。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娴熟的从冰箱里摸出一瓶汽水。
“老郑啊,你怎么越来越粗爆了。”郭美头发凌乱,酥胸半露的跟出来,贴到郑远杰身上:“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们呢,你儿子要交学费了。”
郑远杰皱了皱眉,不耐烦道:“钱钱钱,你就知道跟我要钱。上个月给了你那么多,都输光了?”
郭美翻了个白眼,指着郑远杰的鼻子,不客气道:“谁让你搞大我的肚子!怎么,现在不想负责了?信不信我带着小兔崽子找你老婆要去!”
小兔崽子,男孩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从小到大,母亲就这样叫他,偶尔也会喊两声孽种。这样的争吵也是家常便饭,通常那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会丢下钱摔门而去,直到下次再来,床板就会响的更大声一些。
“臭娘们儿,你还来劲儿了!你敢去试试!”
“你混蛋!”郭美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一扭头看到目不转盯盯着他们吵架的小男孩,立刻一巴掌挥过去,愤恨道:“小兔崽子看什么看,郑远杰你信不信我饿死你儿子!”
郑远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你有种就饿,饿死了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
郭美骂骂咧咧的砸了桌子,衣服不穿就要往外冲:“我要去找你老婆,我要去你单位闹!不给钱,我们就一起完蛋!”
郑远杰黑着脸,揪住郭美的头发,俩个人扭打起来。郑远杰很快占了上风,用力掐住郭美的脖子,渐渐的被他压在身下的郭美不再挣扎,死鱼一样摊在地上。
“我...我杀人了?!”郑远杰跌坐在地上,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奶油冰棍跌落在地上,小男孩惊恐的站起来,趁着郑远杰没反应过来之前跑了出去。
他美丽妖娆的母亲,下贱的母亲,动辄打骂他的母亲,也是那个拿到钱后偶尔会亲亲他的母亲,生病时大发慈悲背着他去医院的母亲,被他的父亲掐死了。
小男孩跑掉了脱鞋,撞飞了一辆自行车,却依旧不敢停下来。
直到警察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小男孩才彻底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再次见到郭美,是在骨灰堂里。他的母亲被装在一个简陋的木盒里,长眠在最角落的格子中。
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了,小男孩麻木的想。
然而他父亲是杀人犯,母亲是妓女,来孤儿院领养小孩的家庭都对他避之不及,似乎他的血液里流着及其肮脏的基因。
漆黑的雨夜里,小男孩躲在床底,不禁去想,如果他的母亲不能跟男人做那样的事,是不是他也不会来到这个残忍肮脏的世界。
如果...割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