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花,我随你一起去找他。”
计伏成这时候挺身而出,不为别的,只想为徐卿顾贤还有陆府的亡魂出一口恶气。
“小的也随公子一起去。”
“我也去。”
忘尘和万福也站了出来。
很庆幸顾贤可以交到这样的朋友,即便是陆家落寞也没有谁说离开的。
一行人整理好情绪,几经波折找到了杨宝泉的住所。不过,这间茅屋已经空空如也了。
“看来他早就跑了,如今再想找到他就是大海捞针。”
忘尘小心翼翼的用指腹在八仙桌扫过,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顾贤叹了口气,环视四周。
杨宝泉老奸巨猾,这屋里也就除了最后这么几件木头制的大件没搬走了,当真是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记得杨宝泉原来是表姑父从城南医馆聘请来的,不如去那打听打听。”
顾贤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关于杨宝泉的一点线索都不能落下。
城南医馆也早早的关门大吉了,心里要没鬼何必把这几十年的老字号说关就关。
“表少爷稍后,小的这就把这破门砸开”
计伏成话音刚落就卯足了劲向前,想要撞开店门,却被顾贤拉住了。
“我们刚引起那位大人的注意,如今再在这街上闹市恐怕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全身而退了。”
顾贤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着。
这街离主街不远,街道上人来人往,稍有点动静立马回引来围观。看来得偷偷摸摸潜进去了。
“忘尘、万福,你们二人在门口把风,以防万一。”
“伏成,你同我进去。”
顾贤谨慎的绕到医馆后方,正好二楼有块凸出的小廊台可以进去。
“过来,搭我一把。”
伏成得令,站在廊台下方扎了个稳实的马步,等顾贤站稳之后他再缓缓直起腰身。
顾贤的指尖勉强能够到最底部的栏杆,此时如果再能高那么一点就可以进去了。
“不行啊伏成,你再高一点。”
顾贤艰难的延伸着手臂,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计伏成颤抖着身子,艰难的踮起脚尖。顿时觉得脚掌要裂开了似的,下一秒就快皮开肉绽。
顾贤的第一指节终于完整的扣住了围栏下的那根方木,再使双腿用力一蹬终于够着了更高一截的栏杆,最后双臂一紧终于翻了上去。
差点拉伤旧患,顾贤坐在地上捂着侧腰抿嘴强忍着。
眼下顾贤是上去了,可计伏成犯了难。
顾贤俯视着束手无策的计伏成,转身把门推开。
霎时轻烟如缕,袭面而来的还有一股子腐臭味。这才一个月,医馆残余的药材居然都坏了。
顾贤一手挡着鼻子一手拽下门口的窗帘,隔一段距离打一个结做成了一股绳,接着把另一头扔了下去。
顾贤哪有计伏成那么大力气,把他拉上来的过程显得格外吃力。
最后好不容易把他拉上来了,一个踉跄眼看着计伏成飞了进去。
再看医馆内,一片狼藉。
计伏成飞下去砸坏不少东西,直接堆成一座小山。
“没事吧?”顾贤关心道。
“放心吧腰花儿,这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垫着呢。”
计伏成艰难的爬了起来,揉了揉胸口。再等顾贤追下来,他也缓和了一些。
医馆用的竹篾纸,屋朝阳,光透进来把屋里照的一清二楚。
计伏成好奇,刚才若不是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八成摔骨折了,他倒要看看什么东西弹性那么好。
心里想着,手上就开始掀开一块又一块的木板木柜子。
直到最后探出个死人头出来。
“啊啊啊啊!妈呀!”
计伏成被吓得虎躯一震,身体不由得朝顾贤身后躲过去。难怪这屋子一股子腐臭,原来是有人死在屋里了。
顾贤眉头一皱,幸亏是白天进来不然晚上真的容易被吓得半死。
不过这人头,看着有点眼熟。
顾贤见证了陆府的惨象之后胆子壮了不少,他渐渐走上前去,不顾计伏成的劝阻,轻轻将死人头抬了起来。
这是他陆府的家丁,最爱捉蛐蛐的那个苦丰。
陆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杨宝泉的医馆里,难不成表姑父生前还派人来查过。
顾贤再移开了几块板子,看着苦丰手里还攥着半截蜡烛。硬着头皮掏出来后顾贤仔细端详了一番,也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
“伏成,你看看这可有何不妥?”
顾贤转身把蜡烛端到计伏成面前,可计伏成的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还停不下来。
“你一个学医的还怕死尸不成?”顾贤又反问道。
计伏成哪是害怕,陆府那么大场面他都见识过了这算啥,是不会是刚才一不小心压着人家了,怕遭报应罢了。
也罢。
跪在冲着苦丰的尸体磕了三个头,多有冒犯实在是无意为之。再起身后,他才接过蜡烛。
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异样,计伏成又把蜡烛凑到鼻尖使劲闻了闻。
“只不过是普通的乌桕油脂做的蜡烛罢了...”
计伏成漫不经心的把蜡烛还了回去,接着东张西望了一番。
“再翻翻,再找找。”
顾贤把蜡烛放入袖口,也跟着四处张望了起来。
皇宫内,陆常生没了以后宫里的局势动荡了不少。向来见风使舵的诸位大臣们眼看着风向变了就着急忙慌的投靠新主。
如今朝臣首屈一指的就是宰相大人刘伯涛了,他又恢复了尧国第一权臣的名号。
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多高兴。如果刘伯涛是第一,那么萧权可以算是第二了。
萧权是陆常生的儿徒,又是给陆常生执刑的人。这件事办的干净利索,皇上虽然没给他升官但是给他赐了蚺蛇兽纹。
书中曾有记载:“蚺蛇长九十丈吞蚁,六十丈吞象,三十丈吞虎豹。凡蛇盘处,必在壬地。”
虽然只是个百兽纹,比陆常生那个神兽纹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但是萧权也知足。
毕竟一个人权势太重难免树大招风遭人惦记,陆常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反正蚺蛇寓意不错,他宁愿点到为止,是个意思就行了。
此时萧权正美滋滋的躺在府里后院的凉亭里,看着家丁把陆府运来的尸体扔进池塘里。
最近不少朝廷重臣巴结他,金银财宝送啥的都有。
唯独大将军栾高哲送了自己一个新奇玩意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运来的时候是拿马车拉过来的,那家伙身上盖着一层蘸湿了的麻布,长度大概有五臂之长。
再一掀开这东西的神秘面纱着实给萧权吓了个够呛。
好家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蚺蛇!天底下居然有这么长的一条蛇!
它浑身暗绿,蜷缩在一块儿宛如一块祖母绿宝石,褐色的花纹勾勒其中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栾高哲又解释道,这是真正的蚺蛇,在水里生活,喜食生肉。如果怕它上岸就在岸上撒些雄黄就没有事了,死了以后还能做药材。
正好陆府的尸体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又一天,南號街都没人敢进了,差点引起民愤。
这不正好有了新去处了嘛?这下就把那些酸臭的东西喂他近日新得的宝贝。
萧权千恩万谢,这回可终于有人知道他的心意了。
哎,没有陆常生的日子,萧权过得异常的舒坦。
顾贤和计伏成先把医馆翻了个遍,又把苦丰在后院埋了。怎么说也算是陆家出来的,顾贤不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
落了一身的泥灰,二人回到正门碰面。
“你们可有发现些什么...”
忘尘眉头微微一皱,他有洁癖,见不得这些。
顾贤摇摇头,又从袖中掏出那一小截蜡烛出来。
“我府上的家丁死在里边,手上还一直攥着这半截蜡烛。”
“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线索怕是断了。”
万福看着蜡烛倍感亲切,等顾贤交到自己手中又掰开了验查了回,这才敲定结论。
“这是乌桕油的蜡烛,看手艺是峤州那边的。”
顾贤听得惊喜,又道:“没想到万福居然连这都懂。”
万福欣然一笑,多少有些小骄傲。
“我阿爹以前做过蜡烛,小的时候跟在旁边帮过忙,知道些门道。”
万福笑的很好看,顾贤也才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了十来岁的男人如今笑起来居然有两个酒窝。
“那也可能只是峤州买来的啊,这又能说明什么。”
计伏成不以为然,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峤州在尧国的正南方,以山水著名。冬暖夏凉,四季常青。放眼望去层峦叠嶂,此起彼伏。
每每到了盛夏时节,就成了避暑乘凉的好去处。皇家在峤州也有一处避暑山庄,听说奢华至极,远远望去就让人叹为观止。
“我倒觉得峤州可以一去。”
忘尘的建议并不是心血来潮,空穴来风。
陆家从不可待百姓,所以不可能与杨宝泉有所恩怨。可杨宝泉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指使,拿人钱财。
如果他是杨宝泉,做了亏心事一定会跑的越远越好,抱着这么大堆赏金必定会消遣一番。
再者说,再过阵子就要入夏了,去峤州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必然是上上之选。
如果他是杨宝泉,他一定会把自己藏在视线之外。
在场其他人听了忘尘的推断觉得有些道理,不然苦丰也不会死前平白无故的攥着一截蜡烛。
次日他们就出发,目标前往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