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伏成漫步在街上,嘴里骂骂咧咧,手里还不忘捣药。要不是因为忌惮顾贤几分,他真能跟这个单“肾”泼妇吵个三天三夜。
进了药铺,计伏成仔细观察着药柜上的药材。该买些什么药呢,这已经是“六味娣慌”的第四个版本了。
“掌柜的,给我来二钱红花籽、二钱铁皮石斛、四两沙棘...”
刚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这几天顾贤闹失眠,又补充道:
“再来圆眼肉、当归、熟地黄、白芍药、益智、酸枣仁各一两,川芎、远志各五钱。”
掌柜一听是行家,着急忙慌的去抓药了。
“哎,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计伏成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顾贤的恶臭嘴脸又啧了一嘴。
没一会儿,掌柜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赶了过来,收了钱后恭恭敬敬地问道:
“敢问先生可是郎中?”
计伏成迄今为止就治过顾贤一个人,要说郎中还差点,不过也算半个了。
“是。”
他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没想到甫京城内还有如此年轻时郎中,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敢问先生师从何处?”
掌柜的卖药这么多年头回见这么年轻的郎中,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计伏成想起来昔日徐卿的音容笑貌,深吸一口气。
“徐卿。”
留下一句话,计伏成提着药离开了。
掌柜惊呼,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神医徐卿的弟子!可谓幸哉!
天色不早了,看来得赶紧回去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些店家的灯火已经点上了。
计伏成举起一边的药材看了一眼,再一抬头却见萧权那个天杀的正漫步在街上,朝自己走来。
不行,不能跟这厮打照面。
计伏成转身绕道而行,却没想到世道这般不尽人意,自己匆忙离开的举动被萧权看了个正着。
“把画像给我。”
当日看画像还没看出来什么,今天再见计伏成,萧权才恍然大悟。他小声命令身后的杨好,想要一探究竟。
画纸一展开,果然,今天说什么也不让你跑掉了。
“就是他,给我抓来,要活的。”
萧权一声令下,身后两队私兵有序穿过茫茫人海,一举拿下还没来得及跑的计伏成。
计伏成被“请”到了萧府的书房当中,屋里只有他与萧权二人。
“我们又见面了。”
萧权先开口说话,背着手看着满脸不屑的计伏成。
“你抓我做甚!”
现在装傻充愣可能晚了,那时计伏成看见萧权后慌忙跑路的样子就把自己出卖了。
“请你来寒舍坐一坐,顺便,我也好奇居士为何会夜抢青楼。”
萧权笑着把话说完了,他就是一只笑面虎。
计伏成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面对。要是承认的话就是一死,要是不承认的话他八成也不信。
该怎么办才能全身而退呢。
有了!
“大人!小民冤枉啊!!”
计伏成说变脸就变脸,立马跪地喊冤。
“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并非小民所为,这全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姊妹所为!”
“小民三岁那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无奈之下只能和胞妹沦落街头、四处乞讨。”
“后来有一日,胞妹在街上被歹人劫走,从此再无音讯。小民痛苦万分,最后被大雁塔的慈悲圣僧接纳。”
“也就是前些日子,小民才知道胞妹如今误入歧途,四处烧杀抢掠!这几天居然把湘玉楼给抢了!”
“看见公告之时,小民心生惶恐,生怕被人认错了受冤,所以今日看见大人才想溜之大吉。”
计伏成在那里叫苦连天、声泪俱下,萧权抱臂靠在书桌旁听着他的阐述,不过这表情像是在看戏。
你接着编、接着演,我信算我输。
“大人明鉴呐大人!”
计伏成又磕了一头,语气诚恳,自己心里估计着挑不出毛病。
“你怎知抢的是湘玉楼啊?我记得告示上写的是暗香居。”
计伏成一惊,当时人太多只顾着看图没看写了啥,完了。
“而且,长成这样的女子,应该没人去抢吧。”
说罢,萧权又展开了手中的计伏成女装画像。
完咯,完咯,他计伏成大仇未报,今日就要栽到仇人手里了。
“是!是我!不过我没抢劫湘玉楼!”
“是因为生活窘迫,无奈之下才舍身做清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有爷好小民这口的!”
没想到计伏成为了保命居然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不愧是他。
萧权听着也忍俊不禁,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那杨宝泉是醉酒后乱性想要辱你清白反倒遭害了?”
这话越说觉得越好笑,若不是这小子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倒真想把这小子留在身边。
“大人英明!”
萧权的话正中下怀,既然他已懂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好说话了。
计伏成还是太过单纯,萧权要真那么好糊弄怎么会把陆常生那么精明的人给挤下去。
萧权勾起一抹阴笑,他突然觉得那日陆府门口未必偶然,顾家小子也可能牵扯其中。
这小子牵连两股势力自己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不如让他自己迎上来。
“既然如此还请小先生在寒舍等候,待我亲手抓的杨宝泉定会还小先生清白。”
“杨好,把西北处的客房打扫干净,让先生住下。”
西北处的客房是萧权拿来软禁人的,杨好一听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没等计伏成反应过来,人已经带走了。
没一会儿,杨好又回来了。
“大人,已经锁好了。”
萧权点点头又吩咐道:“传我令下去,此人明日午时于城南口斩首示众,全城百姓务必前往观看,以儆效尤。”
“另外,给我查一查那日的和尚是谁。”
天已经黑了,夜幕低垂。计伏成出去了许久未归,顾贤有些担心。
“万福,你去找一下计伏成。”
顾贤心有不安,这么晚不回来计伏成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万福应后急忙跑了出去,就好像一阵风。
“他在的时候你还非得去惹他,他不在了你还担心他。你说你这是何苦啊?”
旁边的忘尘忍不住的劝导一声,这两人真是孩子心性。
“你不懂,最近事儿太多了,我也是想活跃活跃气氛。”
顾贤抓起桌子上的李子,口口生津。
“叩叩叩。”
门被敲响,动作轻柔应该是凌潇湘。
顾贤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赶忙把门打开。果然是凌潇湘,看样子还哭过。
“凌姑娘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奴家想过了,我一个小女子家往后跟着你们四处奔波多有不便,过些日子找到新的落脚之处就不打扰了。”
越说越委屈,眼看着这倾国倾城的美女又要梨花带雨了,顾贤一代直男也不知如何劝起。
再看身后的忘尘,摆出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姑娘所言极是。”
“这些日子姑娘跟着我们几个男人受了不少委屈,等姑娘找到好的地方了,安家费我出。”
本想以退为进试试忘尘的态度,没想到顾贤这个不近人情的居然连挽留都没有。凌潇湘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顾贤还不知自己说错话了,合上门走到忘尘面前,居然开始念叨起他了。
“忘尘,我可看出来了这丫头心仪你啊。”
“住口,出家人岂能容尔随意造次。”
忘尘厉声喝道,眉头上挤出个疙瘩。
顾贤见没法往下说下去了,无奈点点头躺回了卧榻。
“不如不得亦不失,也无欢喜也无悲。”
顾贤自顾自的叹道,拿起“五十两”继续研读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贤以书遮面,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禅房内灯火闪烁,一片沉寂。
“哈——,我睡多久了。”
顾贤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问向还在打坐的忘尘。
“两个时辰。”
忘尘话音刚落,顾贤瞬间清醒过来。居然睡了两个时辰了,万福和计伏成还没回来。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表少爷!不好了!”
万福一把推开门,额头上堆满了汗珠。看着他神情慌张,想必出了大事。
“怎么了?!”顾贤问。
“计伏成被萧权抓获,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此话一出,顾贤立刻傻眼了。怎么会这样?早知道不跟计伏成吵这两句嘴了。
忘尘也不再专注打坐,把目光投向了顾贤。
“我们现在不知道计伏成被关到哪里,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明日刑场了,我们得抢人!不惜一切代价把计伏成救回来!”
顾贤用心计划着,忘尘很庆幸他能从前些日子中吸取教训,不再逞匹夫之勇。
“南市口刑场离南城门不远,救出计伏成后必须全身而退再也不回甫京。”
“这件事情只能由咱们两个去做,不可牵连忘尘和凌姑娘。”
顾贤居然学会先顾及伙伴安危了,这又令忘尘眼前一亮。看来人真是经历过些事情才能成长,而且效果显著。
“带上我无妨,我是大雁塔的僧侣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忘尘挺身而出,如今顾贤就算有暗器傍身,一人就想抵挡官兵衙役怕是难上加难,他在,也是多了分保障。
“当真无事?只怕事发之后萧权执意与大雁塔敌对...”顾贤又问。
“先帝曾下过死令,凡伤及大雁塔中修行僧侣,一律株连九族,不得徇私。”
“他萧权如今再怎般只手遮天,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怪不得萧权这么忌惮大雁塔,原来在大雁塔修行的和尚都是行走的免死金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