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被救了出来,此刻正躺在当初养伤的院子里。接下来他该做什么,又该去哪里。他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
野垚出去溜了一圈,确定萧权的追兵没有跟过来,顺道还提着一只狗,就是当初庙里的那只。
听见开门声,万福把脑袋扭了过去,本没有多在意直到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狗。
“你又把他抓回来干嘛?!”
万福起身,慌忙的扑了过去,一把夺过脏兮兮的狗子还仅仅搂在怀里。
“我带你跑半天了肚子饿,烤个狗肉吃不行吗?”
野垚再次伸手要把白狗抢回来,万福屡次闪躲,就是不妥协。
“给我!”
“不给!”
“我就好这口,你别逼我!”
“你还喜欢割刃腰子呢,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剌两刀?”
野垚的脸色乌云密布,万福的话让他很不舒服。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凝重,死死抱住狗毫无男儿气的人,野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帮这个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压根不是他的风格。
“好自为之。”
野垚留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这他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了。
万福不敢挽留,他怕挽留了狗就没命了。不过这野垚也太孩子气了吧,就因为一条狗就甩脸子离开,太可笑了。
怀里的狗子也好像看懂了什么,抬起脑袋毫不避讳的往万福脸上舔了舔,弄得他怪痒痒的。
“哈哈哈哈哈,我救了你你也不至于‘以身相许’吧!嗯...你还没有名字,你就叫塞班如何?”
塞班好像听懂了似的,在他怀里扑腾了半天,尾巴一摇一摆的像个小棒槌。
开心了一会儿万福继续陷入沉默。眼下野垚走了,他又该怎么办呢?凌潇湘让自己去找顾贤,那么该上哪儿找?怎么找?
“可见往日顾贤假死就是你们暗中策划,说不定暴乱当天那伙白衣狂徒就是你们调遣救走顾贤最后让其藏身昱国!”
那时萧权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他这真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当初萧权来昱国抓人的时候就是梅姬站出来替顾贤保住了性命,所以那批白衣人十有八九也是昱国的人。
眉目是有了,可是他现在身无分文,不可能又徒步走过去吧?经历了上一次长途跋涉,他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塞班趴在他的腿上安静的睡着,他轻轻抚摸着塞班略微扎手的毛发,十分溺爱的注视着它的一呼一吸。
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野垚没把“五十两”还给他!
完了!这要让表少爷知道了能气死!如今野垚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当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顾贤,再商议如何是好。
这是被逼上梁山了,万福打算最后再睡一晚就出发,又会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后来的几天,萧府平静极了。
萧权每天每夜都形影不离的守在萧晗身边,精心呵护她的饮食起居,放下自己的身段亲自喂她喝药。
萧晗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这个时候她就该已经入宫了,却因为这一刀延误了计划。
“晗儿,这药是苦了点儿,我让他们买来许多三品级的蜜饯等你喝完药就吃几颗甜甜嘴巴,如何?”
只有在她面前,萧权才会温柔的像一只猫。
看着萧权百般讨好的模样,再看着他手中黑色的汤药,萧晗伸手接过来一饮而尽,她是真的不想被萧权这么伺候下去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像明镜一样,萧权越这个样子,就越舍不得把自己送到宫里去。今天是刀伤未愈,明天就敢对外界扬言萧晗已死。
萧权心满意足的接过一滴不剩的白瓷碗,又从雀儿手中的食盒中挑了一枚沾满糖霜的草莓干送到萧晗嘴边。萧晗愣住几秒,没有吃进去,而是用手接下之后再吃进嘴里。
这个举动让萧权觉得有些尴尬,萧晗的意思他也一清二楚。可是这飞来横祸也不是他的意思,如今受伤了不在府里养病还能上哪里去。
杨好很会挑时候的进来了,轻声说道:“大人,皇上急召。”
这阵子萧权只顾着萧晗了,再也没往后宫送过人了。郭谨是位喜新厌旧的主,送入后宫的三十多位能撑三个月已经是她们的本事了。
萧权点头答应后让杨好先准备好车马,又转过头来依依不舍的看着萧晗,又道:“我去去就来,需要什么就跟下人说便是。”
见她短暂的“嗯”了一声,萧权才离开。他一走,萧晗才松气。如今局势越来越不好控制了,三个月的忍气吞声结果还弄巧成拙了,越想越气。
萧府对面的一条胡同口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等萧权一走他便立马走近萧府,趁着众人不备翻了进去。
萧府的匿兵很多,稍不留神就会被发现。好在他的轻功甚佳,躲过重重关卡一个前滚翻进入了萧晗的闺房。
“啊——!”
雀儿被吓得叫出了声,手里的蜜饯撒了一地。萧晗记得这个人,刺伤自己之后她恍恍惚惚看见此人将万福救出去了,便猜测是自己人。
“嘘,雀儿别叫。”
萧晗厉声喝道,雀儿捂住嘴乖乖噤了声。
野垚步步逼近萧晗,她却一点没感到恐惧。一般女子就光见他的相貌都会被吓得够呛,何况他还伤了人家,居然还这般临危不惧。
“你是顾贤的人?”萧晗先发制人。
野垚也并不对她的话感到意外,当时万福跟他讲述城外暴乱的事情时说过有个女人也被萧权拐走了。
刺杀萧权的时候这丫头突然挡在前边,这要是顾贤的人他便不能伤着。事发突然,最后只能避开重要器官插刀了。
“也算是。”野垚答完后转而问道:“知道我的匕首在哪儿吗?”
萧晗虽然没有印象,但是萧权这个人有些小洁癖,摆放物件相当矫情。萧府里的东西必须先按种类排布,再按大小,最后按颜色来排列,放眼望去那叫个舒服。
武器之类的应该都在书房的附间里,但是具体位置她就不知道了。
野垚知道后谢谢都没说就要走,萧晗喊了他一声,把他留住了。
“等你出去了帮我个忙可好?”
野垚头也没回,却问道:“你想杀谁?”
这习武之人就是粗暴,能动刀子尽量不用脑子。萧晗撇了撇嘴,又说道:“不用你杀人,出去之后想办法让当今圣上知道我的存在即可。”
“你想怎么办?”这回野垚回头了,这种事情他通常都是先把有关联的人杀了,最后在香炉里藏着自己的图腾。
聊了没一会儿野垚出来了,一个伏地翻滚躲过了房顶上匿兵的视线,又一个飞身趴在房梁上等着底下的巡逻兵过去。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这才到了书房。
萧权的书房极大,光书架就三十几个,上边还整整齐齐的堆满了书。野垚蹑手蹑脚的进去了,书桌上还摆着一幅没有完成的画,画里的人正是萧晗。
这是一幅萧晗在洒满月光的蚺池水榭上翩翩起舞的画。月光皎洁,星洒天幕。池中芙蕖盛开万千,池水清澈倒映着天上的一切。萧晗在水榭上翩翩起舞,绫罗绸缎随风飘动,像真的一样。
形已经画出来了,只是没上颜色。
野垚冷笑了一声,转头继续搜寻自己的一足蛇刃了。推开书柜一侧的雕花小门,是一间足够大的兵器库。五花八门的,什么朝代的兵器都有。
看来萧权对兵器也有点爱好,野垚走马观花的欣赏着他的收藏们,却没一个看上眼的。在他眼里,只有一足蛇刃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兵器。
走到底才是放短兵器的部分,各式各样的匕首都有,自己的一足蛇刃居然被放在最底下。
萧权也太不识货了吧,这么稀世的宝贝竟然会被埋没在整间附间最不起眼的位置。野垚愤愤不平,若是可以他定将萧权抓过来,好好跟他讲讲一足蛇刃的来历与威力。
罢了,东西也拿着了就赶紧离开了吧。野垚谨慎的关好每一扇门,检查好几遍确认没有蜘丝马迹齁退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溜之大吉。
走在街上他开始回想萧晗的话了。
野垚走进一家酒楼,环境还算不错,人也挺多的。他找了一桌随便坐了过去,加入了那两个麻衣书生的餐局中。
“这位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左侧的书生先彬彬有礼的问道。
“你们这儿妓院在哪儿?”野垚气势汹汹地问道,像是讨债不像是去嫖。
“城南甲字街有家梦秋楼,听说里边的清倌竺之桃甚美。对面熙凝台也是青楼,虽然容貌没有梦秋楼的好看,但是各个才艺双绝!”左侧的书生又答。
“看来任兄没少去啊!”右侧的书生打趣道。
“再漂亮再能歌善舞那又怎样,能有当朝御史萧权的妹妹一样才貌惊世吗?”
野垚把萧晗教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出来,还特意把声音放的特别大,让周边的人都听见了。
“萧御史的妹妹?怎么从未听过?”左侧姓任的书生先质疑道。
“新皇上登基之后他把多少漂亮姑娘送进后宫去了,可偏偏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正是因为他的胞妹美若天仙所以才金屋藏娇。”
“竟是如此?!”
“害,谁没有点私心呢。不过,我还真好奇萧府千金小姐长什么模样。”
两个书生纷纷议论起来,久而久之聚过来的客人就多了,野垚事成之后全身而退。依照任书生的话朝着梦秋楼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