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狐小霁睡的很不安稳,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笳愈合,痒得难受。
她左翻右翻,总是忍不住的想去挠。
直到有个温热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脸,狐小霁猛地醒来:“是谁?”
一声低低的呦呦声在耳旁响起。
狐小霁松了口气:“渺渺,你怎么来了?”
渺渺拱了拱她的手,在上面又轻舔了几下。
狐小霁就笑了:“你是怕我疼对不对?我不疼。我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伤口都好了,就是痒,真痒啊。”她吃力地翻了个身子,“渺渺,你回去睡吧。”
渺渺再次拱了拱她的手,往她被子里钻去,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卷成一团。
白狐的体温极高,就像是抱着一个炭炉。
狐小霁轻轻地抚摸着渺渺的毛发,感觉神智渐渐混沌起来。
这一宿,她睡得极为安稳,手也不再抓挠。
等到天光放亮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双大手,猛地将她自床上拽起,再狠狠地掼到地上。
刚刚长好的伤口被这大力给掼得迸裂,鲜血瞬间浸透衣裳。
“我命太医救你,你竟然敢拐走我的渺渺?”李维瞿那阴冷低沉的声音在狐小霁头顶响起,声音里透着冰冷和杀意。
狐小霁剧烈地咳了几下,抬头为自己辩解:“陛下,奴婢……”
李维瞿在对上她那双眸子时,只觉得心头突地一跳。他猛地转身,袍袖间卷起一阵冷风,口里道:“别抬头,别拿你那张可怖的脸看向我。”
狐小霁深深地俯低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脸埋入双手中。可是李维瞿的下一句话,却令她神色大变。
“穿了琵琶骨,吊在这屋里。”
李维瞿手中的渺渺剧烈地挣扎起来,叫声惨烈。
听着渺渺的叫声,李维瞿的目光更加冰冷了。
几个太监进来,用铁钩子穿了狐小霁的琵琶骨,牢牢地吊在大梁上。
狐小霁的身子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被吊着,每呼吸一次便觉得一股烧灼般的痛苦从琵琶骨处传来。她只能踮高了脚,好减轻痛苦。
鲜血顺着铁链流出,浸透了衣裳。
诗晴浑身颤抖地跌坐在屋子一角,连看都不敢看狐小霁。
“以后还拐不拐渺渺了?”李维瞿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催命符。
狐小霁张了张嘴,喉间的干涸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了?若不是为了渺渺,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
他猛地一抬手,一记耳光打得狐小霁的脸偏向一旁,琵琶骨处的剧痛钻心,令她的脸色大变,张嘴惨叫起来。
这疼痛如此剧烈,她整个人的神智都渐渐模糊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生来就是受苦的吗?
狐小霁大口大口喘着气,却又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根本就无法呼吸。又觉得自己仿佛落入湖底,四面八面的剧痛向她挤来,令她的神智陷入了混沌中。
她的唇|瓣微张,整个人如同一尾溺水的鱼儿般,挂在铁链之上。
再次醒来时,她感觉到自己在床上。
“您醒了?”诗晴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
狐小霁动了动身子,感觉到琵琶骨处剧痛无比。
“已上药了,您不要乱动。”诗晴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离她远远的,“吃点药吧?”
狐小霁呢语:“我不吃。”这般痛苦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诗晴沉默了一下,不一会就有碗递到她的唇边。
狐小霁摇头,可是那只送碗的手径自按到她的琵琶骨处,令她痛得大叫起来。
药碗趁机倾斜,往嘴里倾倒药水。
药水撒落满身,狐小霁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几下,她便倒向床边,昏了过去。
诗晴咬着唇,心惊胆颤地看着那一袭玄衣。
李维瞿抚了抚因为坐下而有些褶皱的玄色袍子,朝着诗晴走去。
诗晴吓得后退好几步,直退到墙壁处退无可退。
李维瞿勾起了她的下巴,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直视入诗晴的心底:“她若死了,你一家老小,尽皆殉葬。”他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诗晴才能听到。
诗晴咬着唇,浑身抖如筛糠。股间一股热流流出,脸色苍白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李维瞿的身影消失,诗晴的身子还在不停地抖动着。
回到翊坤宫,李维瞿看着被用一条细链子锁着的渺渺:“乖乖听话。”
渺渺将头偏到一旁,背对着他。
李维瞿笑了一笑,在渺渺身旁盘腿坐下:“你到底是我的还是她的?怎么一有机会就往她那里跑?”
李维瞿说到这里,低敛着眉眼:“可为什么,我看到她痛成那样,竟然会心生恻隐?把她放下来,还亲手喂她吃药?……我几时如此善良了?”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渺渺没有理他,只是用力地啃着细链子。一连好几天,都不拿正眼瞧李维瞿。
等到狐小霁能起来走动时,皇宫里开遍了牡丹花。
“姑娘,牡丹花开得很美。”诗晴拉着狐小霁的手,让她轻触花瓣。
牡丹花娇贵欲滴,香气袭人。一片片花瓣在狐小霁手下莹莹孑立,如云轻坠。
四月初夏的风吹在脸上,令她脸上的伤口微有些痒。
“哟,这是哪个,怎地躲在水榭旁自怨自怜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狐小霁连忙站起来,想行礼。
她这一动,水榭外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哎哟,这可真是人模鬼样呢。”
“天呢,这世上真会有这么丑的人?”
宫里的嫔妃们一个个低声笑闹着,你推我掇地议论着狐小霁的长相。
几个人觑了个空,推着最不受宠的朱美人往狐小霁这边推来。
只听得朱美人一声惨叫,狐小霁身子摇晃了一下,仰面朝水榭外面坠去。
“朱美人?”
一时间,水榭内外乱喊乱叫起来。
扑通一声。狐小霁落入水中,被太阳照射一天尚有余温的池水将她紧紧包裹。
她挣扎了两下,突地不再挣扎了,朝着湖底缓缓沉去。
湖底的水真凉!这是狐小霁丧失意识前,最后想到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