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小山村里,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正在驱赶着几头小牛。
“喂!柳家娃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喽!”
一个老头子对着正在放牛的柳富贵大声的喊到。
“哦,四叔!俺晓得嘞!”
柳富贵一边往家里驱赶着几头小牛,一边回应道。
柳富贵回到了家中后,他将小牛关到了简陋的牛圈里,然后去了离牛圈不远处的水稻田。
“爹!吃饭喽!”
柳富贵站在水稻田的田坎上,对着那正在田里插秧的佝偻背影,大声的呼喊道。
“哦,娃子!晓得咯。”
那佝偻的背影慢慢的从水稻田里走了出来,他的腰也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看身高至少也有一米七。
“走!娃子!”
‘爸爸’高兴的抱住了柳富贵,身上那因为种水稻而沾满了身子的淤泥,也糊了柳富贵一身。
“爹,咱们走……”
柳富贵牵着父亲的大手,就往家里走去,可是他的父亲却没有跟着柳富贵一块走,他蹲了下了身子,将沾满了淤泥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擦了半天总算是将手擦干净了,他将手擦干净后,又用手擦拭着柳富贵身上的淤泥,他一边擦着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娃子,这水稻的泥是俺们农民才会粘上的,你不管去哪里,一定要把这泥擦干净!你不能像爹一样当一辈子的农民!明白了哈?”
‘父亲’拍了拍柳家娃子的脑袋,抱着柳富贵就往家里走去。
“娃他爹,咋现在才来?”
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操着大嗓门问道。
“没什么事,你个娘们别管我们男人的事情。”
‘父亲’看着柳富贵,大笑着说道,他的眼神无比透凉,仿佛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
………………
“喂,柳大哥!一起来玩啊!”
一个年龄比柳富贵小几岁的小孩子,朝着正在放牛的柳富贵大喊道。
“不要!俺要好好放牛,把牛养的肥肥滴,胖胖滴,卖个好价钱!来买更多的小牛犊子,俺以后就要靠养牛发家!”
柳富贵看着面前的几头老牛,目光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哈子?你就想放几头牛啊,俺告诉你,俺可比你厉害多了,我长大了要当兵,打枪的那种呢!”
小男孩对着柳富贵做出了一个打手枪的姿势,骄傲的说道。
“柳二蛋儿,就你还打枪,你连枪也没见过吧,哈哈哈哈!”
柳富贵大声的笑道。
“柳富贵儿!俺叫柳学华儿!学习的学!文化儿的华儿!不准叫俺二蛋儿!”
柳学华生气的大喊道。
“好滴二蛋儿,俺先回家吃饭去了!”
柳富贵驱赶着自家的几头老牛,乐滋滋的往家里走去。
等富贵将牛关进牛圈时,他看到自家的水稻田外站着几个人。
“领导,这就是俺们这长的最好的田了。”
“村长叔儿,你在俺家田干嘛呢?”
富贵好奇的看着在老村长一个衣着整洁的男人面前,介绍着自家的水稻田。
“富贵儿!你先回家吃饭去吧!这是城里面来滴领导,来我们这做考察滴。”
富贵的父亲在此时突然出现,拉着儿子就往家里面走。
富贵回头好奇的望着那个领导,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富贵不认识的奇怪东西,拿着那个东西对着水稻田按下了上面的按钮,富贵只听见咔嚓一声,一张白色的纸就从那奇怪的东西中掉了出来。
……………………
“唉,娃儿,你和你娘先吃吧,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我去外面采点野菜。”
‘父亲’叹了一口气,就往屋外面走去,而这正好撞上了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村长。
“柱子啊,上面的领导又要催收粮食,我……”
老村长的表情十分为难,看样子他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来催粮食的。
“村长,不用说了,俺交。”
柱子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家中,取出了自己家里仅剩的一麻袋粮食。
“爹,这是俺们家最后的粮食了!”
富贵跑了出来,急匆匆的喊道。
“娃,是俺没用,是俺对不起你们娘俩,你以后一定不要在当个农民了。”
柱子背对着富贵哽咽着说道,富贵只看到父亲身前的地面,有几块土地被水打湿了。
“富贵,你先去和你四叔借点米,爹过几天就回来。”
柱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牛圈,牵出了一头长的还算不错的小牛,向着远方走去。
………………
“富贵儿!富贵儿!快准备清水和棉布!快!!!”
满身是血的村长来到了住在村头的富贵家前,焦急的大喊道。
“哦!来了。”
富贵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胳肢窝里还夹着一块有些泛黄的棉布,他和村长急急忙忙的往村子外面的小道跑去。
“这?这?!爹!你咋了!”
富贵跑着跑着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满身是血的躺在一辆木头推车上,推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壮汉,富贵认得他,他是村长的大儿子。
村长儿子看到了带着水和棉布的富贵,连忙将推车靠在了旁边的树上,跑到富贵身前接过了水和棉布,开始处理着柱子身上的弹孔。
“村长叔,这是咋了啊!”
富贵不停的擦着眼泪,哭着问道。
“上面的这帮家伙不是人啊!!!拍了照片谎报、夸大粮食的产量,中央要粮食就从我们老百姓这边掏,他们为了不让我们出城把事说出去,竟然在关口设了机枪,是他们、是他们……不,是我害死的柱子,我要是不催粮食,柱子就不会死,是我!是我!啪啪啪!”
老村长一边自责的说着,一边不停的扇着自己耳光子。
“爹,你别说了,要不是你担心柱子叔的安全,喊上我跟在了柱子叔后面,要不是你拼了命的从死人堆里将柱子叔拉出来,我们连救柱子叔的机会也没有。”
村长儿子擦拭着柱子身上的血液,用路边采的药草敷在了柱子的伤口上,等他处理完伤口后发现自己的父亲在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耳光,他连忙劝阻道。
………………
“娃他爹!你死的好惨啊!”
富贵的母亲抱着柱子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凄惨的哭喊着。
富贵呆呆的看着父亲的尸体,他的眼睛早已经在路上哭红了、哭干了。
“唉,还是没有救回来啊。”
村长儿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
三年过去了,当初过粮食关时,富贵一家原先宰了幸幸苦苦养的几头小牛,后来小牛吃完了,他们只好吃野菜,野菜吃完了,他们只好啃树皮,但幸运的是村长为了不让情况恶化到人吃人的地步,公然反抗上面的命令,让大家停下炼钢,种植粗粮。
虽然村子里的人都靠吃粗粮活下来了,但是村长因为反抗命令,连同村长的妻子儿子,都被逮捕了。
而度过了粮食关后,富贵也正好成年了,他开始下地干活,养活自己和家里。
有一天,他正在水稻田里干活时,忽然听见一堆人推着推车,车上摆放的是整整齐齐的砖头。
“喂!老乡,你们这是干嘛呢?”
富贵好奇的问道。
“哦!城里的人要盖房子,俺们运砖呢。”
为首的壮汉说道。
富贵揣摩着下巴,看着那一车车砖头,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富贵就拉着一帮子人,开始了制砖,他们盖了几个窑洞,用来烧砖,烧完后卖给城里。
富贵跟上了好的时代,那一年粮食关结束还没有多久,饿死的人比较多,房子就空了下来,房价也就大大的降低了,房价的降低也吸引了许多的人来城市里面买房子,在城市里定居了下来。
富贵很快就靠着卖砖成了村里的有钱人,那几个窑洞也不断扩大,最终成为了一片窑厂。
富贵也取上了媳妇,过上了好的日子,不过他结婚时的年龄已经是接近三十岁了,在加上结婚后忙着打理窑厂,等有了孩子时,已经算是老来得子了。
孩子是个女孩,富贵没有因为不是男孩而有丝毫的不开心,他反而成天乐呵呵的,这女孩也没有辜负富贵的希望,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等到女孩十六岁时,她却和父亲发生了第一次争执。
“爸,你看这是什么?”
女孩举起了自己手里面的‘白盒子’兴奋的说道。
“毛毛,这是啥子?”
富贵好奇的看着毛毛手里的‘白盒子’疑惑的问道。
“爸,这是手机,可以打电话,还可以拍照……”
毛毛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拍照二字的富贵,脸色就变的惨白。
“快扔掉!快扔掉!”
富贵焦急的喊到。
“爸,这手机可贵了,为啥要扔掉呢?”
毛毛有些不解的问道。
富贵没有回答毛毛,一把夺过了手机,就要往门外扔去。
“爸!你这是咋了!”
毛毛不解的大声问道。
“哦……哦……我听说拍照会把人的三魂七魄给吸进去,我就怕。”
富贵明白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而且他并不想让毛毛知道自己这段悲惨的童年,所以他决定编织了一段谎言。
“哈哈,爸!你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啊!”
毛毛一听,捂住了自己的嘴,笑着说道。
毛毛是个接触能力很强的女孩子,她不但带回了手机,还带回来另一个东西。
“爸,这是我男朋友。”
毛毛害羞的指了指她旁边的男人,说道。
“叔叔,我叫陈家友。”
陈家友结结巴巴的说道。
“哦,小伙子,你现在在哪上学呢?”
富贵好奇的问道。
“叔,我只上过初中。”
陈家友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初中!不行,我不能让你和毛毛交往。”
富贵大手一挥,直接否定了陈家友和毛毛交往的可能性。
“爸!我喜欢他,你就让我和他在一起吧。”
毛毛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恳求道。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依你,小伙子你走吧。”
富贵叹了口气,转身上楼休息去了。
……………………
又过了五年,富贵坐在自己家的门槛上,看着自己的窑厂越干越大,他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骄傲。
“富贵叔!富贵叔!不好了!”
一个窑厂的工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
“咋了,这么急?”
富贵站起了身子,疑惑的问道。
“富贵叔,上面要整治环境,咱们的窑厂不符合标准,要停工!”
“什么!!!”
富贵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断重复的呢喃着。
“毛毛考上了重点大学啊,学费该怎么办呢。”
富贵趴在地上,语气充满了无助。
“柳大哥!柳大哥!我听说窑厂要停工,我就来了……柳大哥,咋了?你咋趴在地上啊?”
从村子里赶过来的柳学华疑惑的问道。
“毛毛的学费俺凑不齐啊!”
富贵哭着说道。
“唉,柳大哥,俺去部队当兵挣了点钱,你拿好,以后再还我就是了。”
柳学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零零散散的钞票,说道。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富贵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他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钞票,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
“唉,没想到啊。”
富贵尽管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他为了还钱和家里的衣食,还是重新下地干活,他看着自己身子上的淤泥,无耐的说道,此时的他已经看透了。
“介不是富贵叔吗?你这么大年纪了,咋还下地干活啊?”
一个开着豪车的男人,看着正在水稻田里忙碌的富贵,疑惑的问道,这人正是被当初被拒绝的陈家友。
“诶,时代变了,我们穷人只能靠机会发财啊。”
富贵看着那绿油油的水稻田,感叹道,也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
本章关于粮食关的一些描述,都是作者从家中长辈和老教师口中得知,如果想要和作者讨论粮食关的一些问题,请加作者的书友群(小说里我也不敢写出来。)
本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