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机场,打完电话坐进车里。
微信里传来老同学的信息,知道她来了香港,约着晚上吃饭。回信息,晚饭不必了,约着喝一杯可以。回到酒店卸完妆,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个小时,倒下前先调好闹钟。
晚上,八点。
老同学提前来了,点好饮品,招招手。
“一年多没见了。”
“是啊,上次还是你来魔都。”两个人拥抱。
“从哪里过来的?”
“新加坡。我爹在那边有个小项目,让我帮忙去看看,顺便见见SURFACE分公司的同事。”
“明天有没有空啊,我带你去岛上吃好吃的。”
“明天吃个Brunch吧,约了商务午餐和晚餐,下午还有香港的同事要聊事情。”
“怎么排这么满?”
“为什么...这么满......想忙一点。”看着朋友的眼睛,喝了口饮料,看着窗外维港的夜景,和62层看下的精致很像,收回眼神。
两个人聊着最近的境遇,就是有个话题一直不提及,那是Amanda这一年多都不愿意去触碰的,她知道,她也知道。这一年来,她把盛世长城出售,退出。之前投资的互联网公司,引入了家族的资金,正式进入家族集团公司担任要职,全球各地出差,留在魔都的日子屈指可数,回到家时也只是呆在家里和巴顿、黑寡妇呆在一起,再也不去62层,一直空置着62层。
没办法呆在62层,没有袁朗的62层。
记忆闪现,片段一个一个来回奔跑在脑海里,在眼前。果然见见旧人,放松下来就会被这无尽的思念和过往缠绕着。她躺在沙发里,眼泪从眼角流下,不去管尽情的流吧。
一年前。
那天确诊怀孕了。
紧接着袁朗身体突然恶化,入院,焦虑担心和奔波之间,第二个月流产了。两个商量离开魔都,去瑞士修养身体,去多久?没计划。眼前的一切只想逃离,远远的离开,想象着离开了就能将现在心理的难过和困境解脱。
来到瑞士的时光是快乐的,在一切还是新鲜,安然无恙时。
那天,袁朗去阁楼搬小纸箱,叫舒曼一起和她收拾。阁楼架子上摆上了三个照片本。
《我们》
《Amanda 成长史》
《FAMILY》
她去翻开第一本,幼儿园一帮好友拍的入园照,圆嘟嘟的她旁边是仰头傲气的他,还有一帮十几年的好友,第一张合照。
小学他们合唱团的合照,运动会他拿冠军的照片,升国旗做旗手的照片,初中她被什么事惹哭时他在旁边吓坏的照片,高中的乐队...
又去翻起那本写着自己名字的照片,幼儿园可爱的入学照,小学时穿着校服裙子阳光下的侧影,高中时为篮球队呐喊打气的拉拉队服,还有她在公司的工作照,想不起来是他什么时候拍的,但看到照片就想起了当时。
袁朗走过去,一手环抱着她一手去饭最后一本,有两个家庭的合照,也有各自各时期的家庭聚会照,中间是他们俩的合照了。
“后面,是想留给我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小家庭。”
甜蜜又心酸的悠悠说着,舒曼环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在眼眶打转。
“如果,如果有一天上帝要带走我,你也要继续把空填完,好吗?”他哽咽着说,红着眼眶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收集这些花了多少心思,但是从小到大无声的陪伴,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这样的付出,她有一丝后悔没有及早的明白,也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看懂他。她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咬疼他了。
“你为什么那么晚才让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早一些...”
“大小姐,我一直都在都在。”
一边拌嘴,袁朗抹去她的眼泪,轻轻的吻上去嘴唇,鼻尖,眼睛,舔到她咸咸的眼泪,舒曼哭的更难过了,两个人抱着久久不动,或许此刻就成为永恒,才是完美结局。
几周后,袁朗带着他们的订婚戒指,安详的在医院离开了。这是他的愿望,叮嘱了父母和舒曼,让他有尊严的,安静的离开。过度悲伤导致了流产,送走了袁朗,住进医院的舒曼,经历着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光,父母赶来陪伴在她身边,闺蜜也赶来陪伴。半个月后身体恢复回到魔都,她带回三本相册放进62层的公寓,便也不再入住了。
回到魔都,身边有家人有朋友,在家里的日子,无所适从。
从楼上看下去,花园里缤纷茂盛的花丛,阳光美好,与己无关。回到卧室,想看看书,书架上拿下,不知道拿的是什么,放回去吧。叫阿姨端来水果,看着水果盘,忽然又没了胃口。
躺倒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流下。她不是想哭,只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思绪,想念,酸楚...眼泪只是自然留下的,这些心情在心里无法诉说,无法表达,表达了也没有意义。两只猫咪从门缝挤进来,跳到床上,一只抱着她的大腿,一只过去舔她的脸。
“舒曼?”
“阿志?”
从床上缓慢懵懂的爬起来,看到阿志站在门口。阿志过去结实的抱住了她,舒曼突然就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是啊,他们三个一起长大,一起留学,还一起经历了一场情感上的拉扯,这样的人,他的悲痛怎么会少?他们感受的是相同的痛苦和失去。
放声大哭的舒曼,默默流量的阿志,轻轻用手扶着她的背部,说不出什么,也不需要说。过了一会情绪稳定了,舒曼抱起一只猫咪,恢复着情绪。
“明天回去工作吧?盛世长城这边最近在调整业务,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恩我明天去。”
“我来接你吧。”
“没事,不用,我让司机送就好了。”
阿志留下来吃了午饭,和两只猫咪一起玩了一会,下午离开了。
舒曼想起袁父袁母,决定下午去看望他们。从瑞士回来后,她还没见过他们。
去衣帽间认真挑选一身衣服,选一对珍珠耳环,穿一双平底鞋,电话预约了时间,做完这些她又想去花园里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