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灭1
夜影的世界一直都只有杀戮和黑暗，对所有人而言，她只是一道见不得光的污秽影子，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没有人会在乎她的喜怒哀乐，也没有人想要知道她的想法意愿，她的世界孤独而冰冷。
可当她为了灭君子门而接近萧痕时，他的笑容温暖了她。她喜欢他捏着她的脸颊，心疼地嫌弃她太瘦了，然后带着她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她喜欢在她故意刁难人时，他宠溺地轻敲她的额头，温柔的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她喜欢他带着那样温暖、宠溺的笑容看着她，仿佛她是最可爱、最重要的人。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真实的存在着，而不是孤独冰冷的影子。现在想来，就是因为他们是血缘至亲，才会莫名的觉得萧痕和萧夕然特别亲切、温暖吧！
“你是小影？可怎么会？我亲眼看着小影在我怀里断气的。”萧痕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怪不得她给他一种熟悉感，怪不得她们的眼睛如此相像，原来她就是小影！可她怎么会没死？而且他们刚才说的为了保护君子门而灭三大世家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我吃了一种假死药。我以小影的身份接近你，不过是想混进君子门，找机会毒杀君子门内所有人。而后来我改变主意，不想灭了君子门，也就只有以死亡这种方式和你告别。”
小影只是她为了接近他，而依照他的喜好，伪装成的调皮又可爱的女子，那并不是真的她。她永远都会记住小影所感受到的温暖，却不能永远都当小影。她不想毁灭他心里的小影，只能选择让小影在他面前死掉。
“难道三年前在薛府死掉的夜影也是你？”萧痕突然把所有事情都连串起来了，他们说小影为了保护君子门而灭了三大世家，而他记得三年前擎轩说灭三大世家的是那个叫夜影的蒙面女子。现在站在他面前蒙着面的月色，根本就和那蒙面女子一模一样，他怎么会直到现在才看出来？
“刚才星姨不就说了我是无双的影子杀手吗？难道你到你现在才知道无双的影子杀手就是夜影吗？”月色轻轻地笑了，怪不得听星姨提起她是无双的影子杀手时，他们没多大反应。她刚才还奇怪他们怎么对她死而复生的事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原来这些人都不知道夜影就是无双的影子杀手啊！
“我……”她一句不相干的问话打乱了萧痕原本要说的话，让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薛孝云问出大家都想问的，也解除了萧痕忘了要说什么的尴尬。
“大概是阎罗王不敢收我吧！”月色以玩笑的口吻带过这个问题。
很显然，她并不想告诉他们，而她死而复生和他们并没多大关系，他们也不好再问。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都还没从这些秘密中回过神来。
无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突然觉得眼前的都人好陌生，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也没有人在意她的疑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以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假的？她敬爱的娘亲、她爱着的月国，怎么会在月眼中那么黑暗、肮脏？
月色扫了每个人一眼，知道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埋藏了二十多年秘密。至于以后，他们是选择相认，还是继续当不知道，保持各自的立场，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好了，有关过去的话题就到此为止！等会儿擎雷要来，他抓走了笑儿，你们是要留下来帮我对付擎雷，还是要帮擎雷对付我，请你们先确定好立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造反吗？”秦风皱眉。
她们先前说的话他不是很明白，只听明白风尘女侠原来就是他没见过的二师娘。可她现在不但直呼当今皇上的名字，还说要对付他，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他们君子门以守护擎天国为已任，如果有人要对当今皇上不利，他们君子门自是不会孤息，又何来确定立场之说？
“你说对了，不杀擎雷我誓不罢休！你们效忠的是擎天国的话，擎雷死了，不过是换个人当皇帝。可如果君子门或是擎天国中的文官武将誓死效忠擎雷的话，那么天下将会多死很多人。”月色又露出淡淡的笑容，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威胁意味十足。
“不过是换个人当皇帝？你说的倒是轻松，皇帝死了，有多少人会为了争夺皇位而互相残杀，到时候江山动荡不安、风烟四起，受苦的还不是百姓。”月色满不在乎的口气激怒了秦风。
“擎天国现在就安定了吗？擎雷残暴不仁，只图自己享乐，擎天国迟早会断送在他手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早换个明君，难道非要等到百姓哀鸿遍野才肯揭竿而起嘛！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你们忠君爱国的名声话，你们就应该协助我拉下擎雷，扶持擎轩当上皇帝，我相信擎轩一定会成为名留千古的万圣明君！”月色说完，微笑着看着一脸茫然的擎轩，只有这时，她脸上的笑容才纯然地没有一丝讽意。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让我大哥当上皇帝，才要杀擎雷，那我愿意帮助你。”擎宇第一个表明自己的立场。
“三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风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进君子门学武，就是为了帮大哥。”擎宇简略的解释道，口气中透露着不容更改的决心。
“咦！我倒没想到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擎轩！你不要忘了擎雷也是你兄弟，你确定到时候你不会动摇吗？”月色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口气更是充满怀疑。
这无疑激怒了擎宇，他气得口不择言得：“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我才该怀疑你假借助我大哥之名，实则是想要兴复月国。月国是因为我大哥做内应才会这么轻易的被擎天国所灭，你身为月国公主，又岂会真心想要帮我大哥？你不要以为我大哥现在傻了，你就可以把他玩弄于鼓掌，只要有我擎宇一天，我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相公，你刚才还说要帮月姐姐，现在又这么骂她，你怎么这么矛盾啊！”无邪插嘴道。
“你到底是我老婆还是她老婆？怎么胳膊肘儿尽往外拐？”擎宇差点没有气得吐血，他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女人？
“既然擎宇已经选择帮助擎轩，那你们呢？”月色不再理会这对活宝，而是对着其他人问道。
“你希望我怎么做？”萧痕站到她面前问道，原来小影不但是她妹妹，还是个这么不快乐的人。他无法怪她的欺骗，只是心疼她的遭遇。如果能让她开心，他愿意帮助她。
“萧大哥，你早就退出君子门，现在既非江湖中人、也非朝廷中人，能置身世外，就不要淌这趟混水。带着无忧云游四海，岂不更好？”
“我赞成月说的，你和无忧不要插手，月有我帮她，她不会有事的。”无情口气虽冷淡，可对萧痕的保护关心却是那么的明显。
“那怎么行？你是我师姐，你们又是萧哥哥的亲妹妹，你们在用命和擎雷周旋，而我们却到处去吃喝玩乐，我怕出门被雷劈、吃东西给噎死。萧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无忧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表明自己的立场。
“对，我和无忧都不想置身世外。等你们赢了擎雷，擎轩顺利当上皇帝，我再和无忧云游天下也不迟。”萧痕点头，明确的表明自己打算帮他们对付擎雷。
月色心里有些感动，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她一定会赢，也不会让擎雷伤害到他们，那让他们留下又何妨？
“既然萧门主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不妨先行离开，以免等会儿撞到擎雷，不得不做出选择啊！”
“我要救笑儿！”萧夕然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不能放任笑儿不管。
笑儿是随着师父一起下山的，她现在才两岁，什么事都不懂，更何况她还是他的……他绝不能让她生命无故受到威胁。
“笑儿……”月色脸上出现了一抹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用这么担心，擎雷既然费尽心机的抓走笑儿，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杀她，她不会有事的。”无情不自在的安慰道。
“师姐，擎雷马上就要到了。”刚赶回来的无心在看到无情的时候，立刻大叫道。跑到她身边时，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
“笑儿呢？”月色问道。
“她没事，擎雷把她一起带过来了，我没机会救她。而且跟笑儿一起的，还有一个比笑儿小一点的小男孩和一个女人。”
“无情、星姨，你们暂时不宜露面，还是回避为好。”听到笑儿没事，她心总算安了下来。
“我看不用了。今天你肯定不会让擎雷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又何必回避他。有我和师父帮你，你赢擎雷的机会比较大。更何况除了我，这里恐怕没有人是擎雷的对手。”不是她自大，那晚她和擎雷交手时，就发现擎雷的武学修为很高。要不是她从小就学习各家武学，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难道他的武功比星姨和萧门主还要高吗？”月色无比惊讶，她虽知道擎雷武功不错，可却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
无双点点头，补充道：“他是我至今为止遇到最强的对手。”
江湖中谁不知道，天下第一庄庄主的武功是大家默认的天下第一，她就是靠她绝世的武功，把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吸纳于天下第一庄。
“那大家都留下，我们好好迎接擎雷！”月色嘴边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皇上，逍遥王府快到了，您真不考虑回宫多带些侍卫来吗？”毒王殷启担忧地提醒道。
“不用，有这三人在手，擎轩不敢对我朕怎么样？”擎雷看着马车中的言沁以及她儿子和笑儿，自信的说道。
他压根就不相信擎轩变傻了，只要有言沁在手，他就不怕擎轩不原形毕露。
“皇上，轩表哥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拿沁儿来威胁她？”言沁报紧刚满两岁的儿子，语带哭腔地问道。
“他最错的就是不该和那个贱女人月色勾结在一起！如果他想要朕的江山，直说就好，朕不介意和他共享江山。可他偏偏听信那贱女人的话，与朕为敌，甚至还想杀朕。今天不给他点教训，他还当真把朕当成不能还手的病猫了。”
“沁儿愿意当皇上的人质，可我儿子和这个小女孩不过才一两岁，什么都不懂，还请皇上放了他们。”言沁跪下磕头哀求道。
“言沁表妹，你当朕第一天认识你吗？拿你威胁擎轩，你恐怕会直接自尽吧！可有你儿子在手就不一样了，你总不至于看着你儿子死吧？哈哈哈……”擎雷得意的笑起来。
“你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卑鄙到用小孩子做人质，你真是擎天国的耻辱！”言沁站起来不再求他。
“你尽管骂吧！等会儿朕还需要你配合来演场好戏呢！哈哈哈……”擎雷只要一想到待会会发生的事，心情大好，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我宁愿死，也不会配合你的。”言沁咬牙切齿的说道。
“毒王，给这两个小孩服下噬骨散，把解药都毁了，只留下一包解药就好。”擎雷不理言沁，径直交待殷启。
“是！”殷启先拿出噬骨散，强行灌入笑儿口中，然后从言沁手中抢下她儿子，也把噬骨散灌入他口中，再把小孩还给她。他掏出噬骨散的解药，把它拆开，然后放入窗外，任它被风吹散。留下一包，倒入一个有水的小瓶子里，就把它交给擎雷。
“这是唯一的解药了，只能救一个人，这两娃儿，势必要有一个人死了！”
“哈哈……你说擎轩会救谁呢？真让朕期待啊！”
救言沁的儿子，笑儿就会死。让鬼医婆婆知道了擎轩不救她孙女，她还会帮月色治病吗？只要鬼医婆婆不救月色，以她那种病重的身子，肯定必死无疑！要是救笑儿，言沁的儿子就会死，到时候言沁肯定也不会独活，擎轩又舍得让言沁死吗？月色或言沁，在他心里，又孰重孰轻？
这个答案，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擎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皱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了。
“你怎么啦？”月色担心的问道。
“月儿，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冷。”说完也不顾在场还有很多人在，就搂紧月色。
月色对此也不以为意，任由他抱着，叫道：“来人，给王爷添件大衣。”
呵呵！你会输掉一切的！命运不会让你有幸福，你注定是站在最高处的孤独者！
就在月色给擎轩披上大衣时，一道轻松看好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月色看向上前方，眼神冰冷，无声地说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月儿，你在看什么？”擎轩顺着月色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不懂她的眼神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冷！
“没有。”月色收回视线，微笑着看着他。只是心却无比沉重，甚至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总是这样，在她自信满满、下定决心时，她就会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预告她的结局。她不想相信她的话，可她的话一次一次地成真，由不得她自欺欺人。为什么她要跟着她？为什么她总是以一种看好戏的神情看着她身上发生的不幸？为什么她逃不开她所说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