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虽然她不想承认她这可怕的记性,却不得不承认,免得是啥要紧的事儿。
姬魅又优雅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不徐不疾地解释,“主人以前提过,说主子您自己,曾经给他做过四等妾。”
四,四等妾?
记忆翻涌而来,瑾婳大力一拍桌子,桌子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她的手通红通红的了。
那白衣少年见她不说话,又道,“主子,你还是想想办法吧,我吩咐的人怕是拦不住了。”
“怕什么?”瑾婳在众人膜拜的眼神下,硬是憋出了几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公子会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个自回自己屋里去了。
姬魅也送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瑾婳回到屋里,拿出白色的长袍,决定对于昔日的老公,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下来。
换了一件白袍子,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饰,走到铜镜旁边,照了照。
抓头,怎么这么英俊的袍子给她穿起来,只显得女气呢。
瑾婳默默泪流。
大厅中,一个紫袍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相貌。
其实她也木有心情看清。
她院子里俊美的公子哥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数都数不过来,这个人再俊美她怕是也没有感觉了。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他语气中蕴含了万般温柔,柔情似水。
小瑾瑾那叫一诧异……
她记得貌似也许大概,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这些年和一群公子过的日子虽然很麻木,关心的话也听了不少,可是在听到这个男子的话的时候竟然莫名生出一种奇妙说不清的感觉。
她想,这个男子不管她以前是认为怎样的,却和她之间,肯定是熟悉的紧。
“瑾儿,你还在怪我当年?”
那个人慢慢转头,果真不出所料,是一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
瑾儿,这个名字。
好久没有人唤了呢。
他们都是唤我什么呢,主子,瑾婳.她看着他,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他眉眼俊秀,微微蹙了一下眉,好看极了,“你不认识我?”
谁不知认识你,别瞧不起人!
瑾婳牛脾气又犯了,高傲的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对安陵烨陌生的声音说道,“夫君。”
他睁大大眼睛,转了几圈,似乎在打探她说的是真是假。
瑾婳心里冷笑,她虽然是有点傻了一些,但还是之前早让人查了这个男子的家底。
烨帝,三年前正式称帝。
四年前,安陵烨为安王之时,曾纳她为四等妾。
安陵烨静静的凝视了她一会儿。
他手搓着腿间的布料,垂着头,始终是先开了口,“当年那魅月,迫使我们分开,我那个时候几乎是咬牙才将你送给他的,你莫要怪我,如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随我回去,我封你为后!”
他不知道,那动作她很熟悉,是撒了谎,却又不安心的动作……
因为她也经常干。
她也不拆穿他只是道,“皇后有什么好的?”
安陵烨被她反问的哑口无言,似乎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竟然变化这么的大。
他直视着瑾婳,没有了刚才心虚的表情,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会封你为后。”
瑾婳浅笑,歪过头,“我不要做你的皇后。”
“为什么?”
他的脸色不太好,被她说的一阵青一阵白,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瑾婳在神色中却揣测的了出。
“我现在过的很好,你莫要来打扰我了。”她转身,不想再搭理这个男子。
突然背后传来声音,“好,你不想见朕,可是你三年没看到他了,你就不想见见他?”
他说的他是谁,他们都知道。
瑾婳转过头,笑着。
在他无比诧异的眼神下,她说,“他怎么样,和我无关。”
说完甩着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夜漫长。
新月如钩。
自从见了安陵烨瑾婳觉得忆起了好多往事,迷迷糊糊,却又似是要拨开浓雾一般。
她拎着剑提着脚上的力气,踏着竹子飞身而过,一阵乱舞。
四处飞扬走沙,一片尘埃在空气中飘扬。
自从练了这个武功,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她不知究竟能不能练成,可如今只能练一日拖一日了。
远处隐隐有吹箫的声音。
很熟悉。
“花开花落,几度回眸今朝。良辰美景,忆昔风流年少。酒阑邀月,笑谈世事难料。此去经年,怎叹浮生已老。”她一字一句,轻吟道。
“主人。”姬魅见她走过来,放下了手中的萧,走过去。
恍惚间,一个绯衣男子,紫瞳潋滟,泪痣如朱砂般美艳,朝她走来。
胸膛里一阵热流翻涌,冲上来弄得她浑身火热。
是错觉,她居然又出现错觉了!
似乎是在寻找黑夜中的一方暖烛,她靠近了姬魅,环住他。
姬魅不可置信问道,“你怎么了?”
她用有些抽噎的声音,颤巍巍的抱住他,生怕这唯一的一个依靠的失去了,“我最近不仅记不清好多事儿了,也总是出现幻觉,会不会是要死了?”
她察觉的到她说完这句话,眼前人的恼怒。
姬魅将她拉开,用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不会的,你相信我。”
他眸中的坚定,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可瑾婳却凄惨地笑了,“你一直没和我说,无殇宝典失败,究竟会如何?”
姬魅垂下眸子。
瑾婳笑道,“你究竟是要瞒我到几时?”
姬魅见她如此,嘴角扯了一下,酒窝乍现,他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为何从不信我?”
信?
呵,三年前她纵使再没有心没有肺,却也是在不知觉中,掏心掏肺的都给了那个男子。
现在又有人与她谈信?
瑾婳不由想要冷笑,“信?”她拉下放在肩膀的手,朝着无边夜里走了一步,转过头嗤笑道,“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姬魅眼里有失落和失望,他却静静道,“意料之中。”
瑾婳扭头,“既然你知道了,我不可能再相信任何人,还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想要你告诉我,无殇宝典失败究竟会怎样?”
他道,“死无全尸。”
瑾婳笑了,这一次是释然的笑。
“我知道了。”
她身后的人凝眸看着她,久久不语。
寒风中,瑾婳一直在瑟瑟发抖,却不及那一句死无全尸,给她的恐惧大。
她多么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此时此刻将她紧紧包围起来。
但她知道,如果此刻真的有那么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会破****一句粗口,然后把所有的委屈,通通都发泄在那个人身上。
这会儿身子里翻江倒海,难受得要命,深深吸了一口气,运功将乱窜的真气压住。
转过头,掀着眼皮朝他望去。
“你把那些我曾经收留的公子们都叫到大厅去罢。”
她累了。
不如干脆自己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安静的死去。
也总比正是生活得意的时候死掉强。
姬魅像是懂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惨白,“你不会有事的,我……”
还未说完,瑾婳便打断他道,“我只不过是顺手救了你,这邪功也是我自己想要去练的,和你没有半分的关系,你也不用为我做出什么莫大的牺牲,让我活着都不安心。”她闭眼道,“如果我的活,会让人付出代价,那么我宁愿死的安心,长眠于九泉。”
他愣了愣。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如此作践自己。
“去啊……”她气游若丝,几乎对于她来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却直拿那双眼睛愁啾着瑾婳,神情分外的……
“好,你不去是不是?”她提高了声音。
那人还是未挪动脚步半分,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眉宇间似有千般哀愁。
瑾婳气极。
“你不去我去!”她说完便纵身一跃而起,拍拍灰,雄赴赴气昂昂地走了,哪儿还能看出半分如方才的伤感摸样儿。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枯草丛生,在寒风吹下的声音。
她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她从未做过什么,不值得他们这样为她。
大厅很安静。
众公子十分慵懒,看那未着打扮的样子,都是显得有些匆忙,懒得梳洗。
平日里她记得最爱打扮的几位公子,也是只披了一件外衣。
瑾婳的白袍被门外的风一吹,就暴露了大半。
有一位她不记得了的公子调笑道,“主人这么晚叫我们,莫不是想要我们侍寝?”
寂静,周围还是寂静。
那公子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闭上嘴,不敢再多话了。
瑾婳苦笑一下,坐在凳上,支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低头浅酌着茶水,不敢再多看公子们怪异的神色。
所谓万事开头难,可这要说的,还是得说……
不该说的也还得说。
不能等了,若是再等下去,怕她连自己命不久矣都要忘记了。
再像往常一个摸样,突然猝死了,该有多么可悲。
拼了。
深呼吸,坐稳了椅子,定了定神,她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众公子们。
带着笑意,很么有骨气的说了一句,“你们……都散了吧。”
“大晚上的,你把我们叫来就是耍我们的呀?”一个清秀的公子怒了。
她搓着手,垂了垂头,不敢再看他们,又解释了一番,“我的意思是……你们都走吧。”
似乎……
一道很冷的视线朝她瞅来。
莫渊冷冷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把头抬起来!”
她怔住。
头垂的更低了些。
静,很安静,一直很安静。
大厅内仿佛翻涌着波涛汹涌的浪,正在蓄势待发。
骤然一个公子跳起来,努力保持风度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很想说字面上的意思。
你们别逼我了行么?
几个人簌地站了起来,美目直扫过来,那眸光差不多要把她捅一个窟窿的架势。
“话我都说了,你们可以不走,我走。”
“什么?”
众公子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姬魅更是满脸凄凉。
弄得她无地自容。
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她还能说什么。
无言更胜有言,她只希望这些人能领会她的含义,别在她身边呆着了。
看着熟悉的人慢慢死掉,却无能为力,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儿。
有位公子是在站不住了,朝着她走过来,想要质问,却被姬魅拦住。
他说,“主人决定的事,你们应该知道。”
众公子默默不语。
她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背后的视线,她不敢去看。
或许是她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否则又怎会如此自作自受呢?
风吹过,有些凉,还有些痛。
泪水打湿了脸,风在这时又席卷而来,只觉得脸上如刀割一般难受极了的样子。
“跟我走,我封你为后。”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眼前尊贵的男子。
他只是嘴角噙着笑,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皇后。”
我,是他的皇后。
他朝她伸手,月辉一点点洒在身上,光映在他脸上,眉目有些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些什么了。对着他的笑意,她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浅笑了一下。
花西四年,烨帝封后,为方氏瑾婳.疼痛是那么的真切,一抹绯衣划过的身影,却抓不牢。
不!
瑾婳突然睁开双眼。
“瑾儿,怎么了?”
是个男子的声音,很沉稳,又很好听。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啥事儿,只是觉得头有些发胀,脑子里茫然极了。
想要微微一动,换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头却突然难受了起来,就像是要炸开一般。
房间很亮,金灿灿的。
瑾婳平躺在床上,睁开眼,喘息地呆呆望着头顶。
透着烛火,轻纱纹着莲花,隐约还能看到龙凤,一派祥和之气,又有些华丽,只是那垂下的帷帐像是要压下来将她埋了似的,突然觉得有阵莫名的恐慌。
那龙凤很华贵。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会有的。
这是哪儿?
男子的温度很熟悉。
对了,这是皇宫,抱我的是皇上。
猛然,她咳嗽了起来。
想不顾一切的咳嗽,胃里面一阵翻涌,一股异味的东西,她极力的想要吐出来。
抱着她的那个人,见她如此难受,想帮她拍一拍,却犹豫了起来,像是怕她疼着了。
俊朗的眉蹙了起来,丝毫不影响美观。
对了……
他叫什么?
一阵恍惚,手也不自觉的收紧,锦被被她指甲抓乱了,四肢有些乏力,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