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乌云蔽日,雷声阵阵,闪电如龙蛇狂舞,顷刻间,暴雨似决堤之水。
强风鞭打着院内几株花朵,雨拍打着我的窗户,敲碎了我最后的温柔。
雷鸣声声不绝于耳,如千军万马席卷而来,惊的人是心惊肉跳。
赏雨是在下平生一大乐趣,临窗看雨,沏上一杯香茗,让雨水冲刷我的内心,洗去污垢。
茶不醉人,人自醉。
恍惚间,隐约闻叩门声,起身,遂去开门,门外两三位老者,径直走进屋内。
虽然从未谋面,不过我们这边都比较好客,入家门,便是客。
取来几个瓷杯,放入些许一家烘焙的茶叶,倒入沸水,茶香四溢。
“这是自家的茶叶,虽不名贵,却尚能解渴,还望勿怪”,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端给几位老者。
直觉这几位好不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眉长如发,发与胡须皆已斑白,想来应该是高龄了,不过适才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躯干笔直入青松,我们村年纪最大人也就九十多岁,已是驼背不堪了,腿脚也都不利索了。这几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今日的雨却是不错,见你年纪轻轻,为何爱看雨呢?”
我微微一笑,“这雨又何尝不像人生呢?”
“何以见得”,老者饶有兴致的问道。
“春日的雨柔和,像极了幼年时分,夏日的雨粗狂豪放,正是青年时分的人,秋日雨冷冷清清,徒增凄凉,人已暮年……”
“如此,你这丫头又最喜欢什么雨呢?”
“夏日中的雨,人生当如此,轰轰烈烈,潇潇洒洒,无所畏惧,闯荡一番,如此才是大丈夫,才不枉来这个世上一遭!”,我答的有些慷慨激昂。
那白发老者又接着发问,道:“如今有华章锦句否?”
“泱泱华夏,人才济济,华章锦句多若繁星,已堆积生尘”。
“与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相比当如何?”
“各有千秋,难分上下”,我有些自豪的答道。
“又有几人看这些佳作美文呢?据我所知,如今好书都被世人视而不见,众人更爱阅读一些毫无营养的书籍吧?”
见我不语,老者便接着说道:“我听闻如今世人多爱俗书,对至理名言的书籍却不屑一顾”。
我欲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当今华服美乐又如何?”
我接着答道:“如今服饰有华丽亦有简约,且如今汉服复兴之路也已经颇有成就,至于美乐,那更是比比皆是”。
老者缓缓放下茶盏,道:“汉服复兴,几人知晓汉服款式设计背后的寓意,你们呀,只是为了满足那可虚荣心,只管穿上好看便可,可曾想过其中文化?至于你口中的美乐都是兴也快,败也快,今朝盛来,明日消,不能称之为美乐”。
这一次,我终于反驳,说道:“世人能够重新穿上汉服,虽然不解背后深意,不过这也算复兴之路的一点点收获吧,毕竟还是有人在捡拾被丢弃的传统优秀文化,虽然寥寥无几。”
老者叹息道,“你们的先人给你们留下了青山绿水,留下了文化宝库,你们这一代又给后世留下了什么?雾霾?垃圾?恶臭的水沟?还是那面临灭绝的动物呢?九泉之下,汝辈有何面对列祖列宗,又如何面对后世呢?”
老者有些失望的神情,“人类啊,当初女娲造人的时候,并没有给你们邪恶的贪婪之心啊!为了追寻个人的利益,遗忘丢弃了先人留下来的财富,像自然界索取,无止境的索取,纵然是一座金山,它也有被索取殆尽的时候啊!”
“现在世人的环境保护意识已经很强烈了,我们一定会还后世一片青山绿水”。
老者面无表情,“一边修复,一边索取,这就是你口中的保护?丫头,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人类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要人类自己去承担后果的,地球经历了那么多世纪,多少生物灭亡了,多少生物诞生了,但是地球依旧在,人类只是在地球身上寄生而已,若有一天宿主忘了,届时,人类又该如何?去别的星球么,然后再去索取资源,把其他星球也弄的千穿百孔?”
此刻的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是啊,我们这一代又有什么就给后世呢?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的后人只能在动物园里在博物馆内,才能看到其他的生物啊。
雨,渐渐的停了,乌云散去,却没有看到阳光,天空阴沉沉的,像极了我此时的心情。
几位老者都不见了踪迹,屋内依旧空空如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原来只是大梦一场。
推开窗户,一阵风吹了进来,整个人瞬间清醒。有些庆幸,幸好这个偏僻的农村还没有被打扰,虽然清贫,却是青山流水,这片山水是无价的啊!千金难买。
一幅画卷许是被刚才的风吹落了下来,青松下,流水潺潺,百鹤群飞,画中几位老人正悠然自得的抚琴,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