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从娱记手里买断照片,连夜赶到医院,堵住了去给墨柳买粥回来的傅琰知。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白甜问他。
傅琰知薄唇微动,扯出一丝无声的笑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
白甜没有说话。
墨柳在病房里输液,傅琰知站在门口,透过小窗往里看了一眼,见她睡得沉,也就放心地和白甜走远了几步。
“一直没跟你说谢谢,带我这半年,没让你赚到多少钱,反倒操了不少心。”傅琰知笑了笑,“我一直不是个努力的演员,这一点,真是白费你的苦心了。”
“那个女孩子,就是她吗?”白甜还是没忍住好奇。
“甄瑷第一次看到我钱包里那张照片时,还以为我对人家小姑娘图谋不轨。”傅琰知苦笑着说道,“其实她的担心也没错,照片上的她,毕竟只有十四岁。”
他拿出钱包,里面那张照片看起来很旧很旧了,明显有些年份。照片上的小姑娘却漂亮得不得了,即便是在那张盖着钢戳的证件照上都灵气得很。眼角那颗泪痣,更显得灵动逼人。
“我以为,我对她就是心存愧疚。毕竟那次抓捕行动中,如果不是我的指挥失误,她就会好好地度过一个安然惬意的周末,然后回到学校,继续她灿烂平顺的一生。”
傅琰知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可是事实上,她被匪徒控制,冲下瀑布,脸被乱枝划破。遭遇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后,她变得内向自卑,沉默寡言。眼神总是灰扑扑的,没有半点儿从前的光彩。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甜有些不忍心,傅琰知的样子太痛苦了,而那些痛苦,本不该再由他承受的。
“傅琰知,这并不是你的错,虽然有意外,但是案件的结果是没问题的,你们摧毁了那个犯罪团伙,最穷凶极恶的匪徒也被你们捉住了。而你,也在和墨柳一起坠下瀑布时受了伤,甚至因此退役,丢掉了大好前程。你承受的也已经够多了,你没有必要再自责下去。”
傅琰知似乎并不意外白甜知道这些,虽然在部队里算得上是机密,但是白甜要来他身边工作,陆以砚肯定会把他调查透彻才放心。
“我也曾以为我只是自责,”傅琰知没有拘泥被调查的问题,继续说道,“可是当我每天每年,一点一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考大学,然后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虽然,伏龙泉之后我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却好像陪她走过了整个青春。
“而我这十年所有的情感,都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我知道她喜欢看我的电影,我就跟导演商量把电影路演定在她们学校,结果她却胆小地没有来,而是偷偷地把观众录的视频看了几十遍。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能离她更近一点。”
傅琰知苦笑着说,“我知道,暗中调查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是件很变态的事情,但是不把她放在我的视线里,我真的无法安心。我没有办法忘记在瀑布边的那场对质,我没有办法忘记她坚定勇敢的眼神。”
后来他从飞鹰连伤退,一度让他心如死灰。于一个军人而言,他的番号和军衔,是毕生的梦想和尊严。而他的一个梦,就这样醒了。
之后的十年,他都生活在另一个梦里。
“刚才的照片我买下来了。”白甜抹了把眼泪,“你想怎么处理?小姑娘年纪还小,要承受舆论的压力……”
她说不下去了,这些事情,还不如让傅琰知自己去操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啊,她才二十四岁,”傅琰知叹了口气,“而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想什么,我只是,很想照顾她。”
“傅琰知,你不能不想。”病房门打开,墨柳光着脚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却已经哭成了小傻子。
她以为自己的十年,是无声默片,是遥远的,没有尽头地追随。
可是忽然有一天,在磅礴雨后,有那样一道彩虹,就这样横在她心间。
不是别人的,是她的。
“地上凉。”傅琰知黑眸沉沉地望着她,终是没忍住心头的不忍,走过来将她抱回到病床上。
她手背上的针明显是自己拔的,有些肿,手背上还带着血,看起来实在触目惊心。
傅琰知按了铃,心疼得不行,眼底都有些发红。眼前的小丫头却是没心没肺似的,又哭又笑没个消停。
白甜机智地不当这个电灯泡,看到护士来给墨柳重新扎了针之后就走了,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不疼吗?”傅琰知眉头紧锁,犯愁,都说三年一代沟,很明显,现在的墨柳用智商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划出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墨柳抹了把眼泪,又笑得弯了眼睛,摇摇头,“不疼。”
傅琰知没了脾气,想起身去拿粥,结果还没动,就被小姑娘握住了掌心。
“别走!”
刚才还笑得没心没肺,这会儿又患得患失地红了眼睛。
傅琰知心头一片温软,淡淡开口,“我不走。”
她还是不信。
“傅琰知,你不能不想,你必须得想。”墨柳有些着急,“你要是不想,你要是不想……”
“你要是不想,就我来想!”墨柳其实一直都是十年前那个勇敢的姑娘,她也一直都不缺少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勇气。
“哦,你想什么?”傅琰知循循善诱。
墨柳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想你,想我。”
她目光虔诚地望着他,那是她心中忠于十年的梦想和信仰。她用力仰头,吻了上去。
“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