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倭寇的旗舰果然上当,船上打出旗语,让后面的奇船拦截撞过来的海盗船,它则升起满帆,转舵朝海沧船追来。
见目的达成,而且海面辽阔,小早船航速虽比海沧船快些,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上的,杨霄便将舵轮交给舵手,来到那堆绳子前,周高杰与鲁良及一众海盗也围了过来,他们虽不会处理箭矢,但帮着火油罐绑绳子还是没问题的。
待众人将火油罐与箭矢都处理得差不多之时,倭寇的小早船也追了上来,离海沧船不到八十步。
由于要诱敌深入,海沧船上的两架三弓床弩也没有发射。
此时小早船已远离倭寇船队至少三四里的距离,其它船只想要援助,考虑到此时风帆船的航速和操帆的复杂程度,没有大半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倭寇的这船旗舰已彻底形成孤军深入之势。
海盗的一石弓直射射程在七十步左右,但由于箭支重心不稳,并未发挥出最大威力,经过杨霄的改动,射程恢复到了它应有的水平。
船上的弓箭手站在女墙的射孔后面,开弓如满月,弦上搭着的正是经过杨霄调整了重心的羽箭。
“射!”
周高杰一声令下,十几名弓箭手一起发射,箭如疾雨,只听一阵哚哚之声,由于是最远距离,加上海风,大多数箭矢都钉在了女墙上,但有一名倒霉的倭寇被射穿喉咙,仰面翻倒在甲板上,血汨汨而出,迅速染红了一大片。
“射!”“射!”“射!”
一轮轮箭雨在空中飞舞,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命,倭寇们也迅速做出了应对,几名倭寇拿着盾牌为舵手和操帆手提供掩护,其余人都藏在船舷后躲避箭矢,但即便如此,车轮船上也不时有倭寇中箭倒下。
倭寇们的长刀虽利,但弓箭受潮比海盗们的更严重,羽箭重心非常不平衡,弓力也有所削弱,五十步之内的直射才能对无甲目标形成威胁,此时面对海盗们改制过的箭矢,更时一时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
但海盗们的示弱及倭寇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心中的暴戾和贪欲早被激起,此时再已将些许伤亡忽视,只是一味猛追。
海风鼓荡着风帆,巨桨划破碧蓝大海,留下翻腾的白浪,倭寇车船的速度的确远优于海盗们的海沧船,几轮箭的功夫,寇船已越追越近。
五十步的距离,寇船上的弓箭也开始发威,箭矢在两船间往来飞舞,投下一片片死亡的阴影。
除了十几名弓箭手、几个身强力大投掷火油罐之人和必要的操船手之外,其余人都被周高杰安排隐藏在船舱中。
杨霄探头出去探查,却听见咻咻两声,一只利箭从耳边擦过,只听旁边一声惨叫,一个海盗弓箭手的左肩被一支羽箭射中,现在距离还远,倭寇的弓力道也不足,这只箭入肉仅半寸,但也足以让他失去继续开弓的能力。
周高杰赶紧将他拉回来,先吩咐那名受伤的海盗自行回到船舱里疗伤,然后才略显紧张对杨霄道:“刀枪无眼,杨兄小心为上。”
杨霄笑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拼命怎行。”不待周高杰继续说什么,他又接着开口道:“倭寇虽俱是凌弱畏强之辈,但此次仗着人多,士气恐不弱,待将寇首船拿下,最好放火烧船,如此才能威慑敌胆,使其士气崩溃。”
周高杰嗟了嗟牙花子,脸上肉痛地抽抽了两下:“那可是艘小早船啊,价值堪比一艘千石大船。”
“兄弟们的命更重要不是,有人还怕没有好船。”杨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只是…唉!可惜条好船。”
两人说话间,寇船已进入三十步距离,周高杰看准机会,发一声喊,藏身船舷后的鲁良等几条大汉忽地起身,手中火油罐在头顶盘旋了几圈,带着风声忽地朝对面船飞去。
刚开始两次由于不习惯这种抛掷方式,七八个火油罐只有一只砸中了对方甲板,但从第三轮开始,逐渐有了手感,准确率大增,一只只火油罐接连在寇船上引出熊熊大火。
船上的倭寇没料到敌人的火油罐居然能扔出三十多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一个个倭寇奔出掩体,慌忙取泥沙灭火,匆忙间,也没有顾及防护,被这边的弓箭接连射倒了好几人。
很快,寇船接近了二十步,寇船上的火油罐也陆续抛了过来,甲板上一堆缆绳被大火引燃,十几个人从船舱里奔了出来,四五人举着盾,防护着其他人割破泥沙袋灭火,这十几人顿时成了倭寇弓箭手重点打击目标,移动中无法防护周全,加之二十步内弓箭直射威力大增,陆续有人被射中,倒在甲板上惨叫。
但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伤亡,周高杰只能吩咐尽量将伤员拖回船舱医治,不过依船上的条件,至于能不能保住命,只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在箭矢的飞舞中,双方船只越靠越近,在距离十来步时,寇船上站起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倭寇,这七八冒着这边弓箭的攒射将几只连着儿臂粗床绳的钩爪抛了过来,钩爪牢牢抓住船舷,七八个倭寇脚蹬船舷用力拉拽,在木屑纷飞中,两只大船轰然撞在了一起。
由于两艘船高度还是相差了近两尺,直接跳帮颇为不便,倭寇还是搭上了几块舢板,一群倭寇挥舞着各色兵器,凶神恶煞怪叫着朝这边冲锋。这群倭寇一个个长得歪瓜劣枣,身材矮小,留着稀奇古怪的发形,衣着更是五花八门,有的居然还穿着女子的襦裙。
周高杰一挥手,十几个弓箭手先是射了一轮,将冲在前面的几个倭寇射下海去,然后退到尾楼之上,那里比甲板要高一个人左右,可以居高临下,射击视野更加优越。
弓箭手们退下后,又是几个持突火枪的海盗站了起来,这种原始的武器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却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轰!”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巨响,几支突火枪一起开火,火光冒出,大蓬的硝烟腾起,离得最近的几名倭寇仿佛是被千斤重锤击中,大口喷吐着鲜血,倒飞而去,撞飞几个身后的海盗,直直摔倒在甲板上。
这种突火枪虽可靠性低,准确性差,但装药量却不小,里面装填的子窠也不止一颗,非常类似后世的霰弹枪,但威力却比后世的霰弹枪还大。
杨霄偷空瞅了一眼那几个中枪的倭寇,只见他们整个人都血肉模糊,很多人胸膛都被打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