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南荒,天气好了很多。傍晚常有雷雨,白天大多时候却是艳阳高照。是那种出出太阳又下雨的初夏天气。
凌霄两人还是在万花谷外围寻药。
天热后,毒虫更多了,有些毒虫,身子虽小,毒却很厉害。李密有时会因为毒伤,停下来休息。凌霄也被咬过,但是不知为何,却连一处明显的红肿也没有。
这一次两人一待就是三个月,两人都再也没有遇到过“千羽虫山谷”那样的好机会,也没有遇到过大危险。
曾有一个丹核期修士戴着面具前来打劫。
两人各持两个晶符,直视对方。李密不卑不亢地说了句:“有胆就动手。”
那人犹豫了片刻竟离去了。
凌霄又寻得了三个数十年份的朱果根、一个百年朱果根,都被他吃了下去。
一转眼,李密的药囊和储物袋里已经塞满了药物。李密的收获和上一次大致相当。凌霄三个月寻药,却比上次的收获要少一些。
“凌霄,在这里寻药,精神太紧张。我的药囊也满了。这两次收获不小。我看,我也该回家了。”
“嗯!好!回昌硕城,我送你。”
这个时节的南荒,回程路上常有劫匪。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悄悄前进。
这回城第一天的傍晚,刚下过雷雨的南荒又飘起浓雾。
凌霄两人刚停下,找了个地方准备过夜。突然,背后剑光一闪,李密惨叫一声,便已经倒下地去。
“该死!”凌霄快速纵跃着闪退到一棵树后,见有三人跟在背后。
凌霄抓起百雷符,就朝三人打去。
这三人为首的是一名丹核期修士,另外两名都是灵觉期修士。
凌霄两人的灵药能有多少?他们若真要打劫,也可先站在远处进行交涉。为一点灵药,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手杀人,这便是李密口中的所谓穷凶极恶之徒。
这百雷符化为百道青色电蛇,向三人袭去,顷刻之间,两名灵觉期修士,便被轰烂身子,掉下地来。
那名戴着黑色面具的丹核期修士,虽然身形有些不稳,落下地来。但是身上金光一闪,却是堪堪挡住了百雷符的攻击。竟是一件护身法宝。
“妈的!差点阴沟里翻了船。我不信你还有高阶晶符!”
丹核期修士,一挥手中长剑,一道凶暴的火光,呼啸着朝凌霄打来。
凌霄再也顾不上李密了,只能快速躲到一棵树后。
实力相差太大,凌霄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唯有全力一搏。
他不断闪躲在一棵棵树木间,用晶符进行干扰攻击。
可是丹核期修士又怎会不防备着,两个火系晶符,一个雷系晶符都没有正面击中他。
丹核期修士打来的火球炸开时,却连连伤到凌霄。好在身上有铠甲、软甲双重防护,没有正面击中,还没有让凌霄重伤不起。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凌霄拿出两个十雷符,从左右两侧朝丹核期修士砸去。几乎是同一时刻,凌霄的月刃也飞了出去。
这丹核期修士注意到凌霄的举动,朝上一飞,两个十雷符在他身下爆开,都没有正面击中。仅有四五道闪电,如有指引般攻破了他的灵能护盾。
十雷符虽然攻击力强悍,但是奈何凌霄机动能力严重不足,根本无法发挥十雷符的威力。丹核期修士虽受了些皮外伤,但是无关紧要。
丹核期修士的灵能护盾被破,凌霄的月刃随之而来,向丹核期修士的胸前砍去。
丹核期修士没有注意,只感觉胸口疼痛。待他退开一看,胸口血流如注,他已经受了重伤。
“臭小子!”丹核期修士捂着胸口,就举剑朝凌霄劈砍而来。
“可惜没能杀死他。”凌霄闪躲了几次,再想用月刃展开有效攻击,已是不能。
终于一道霸道的剑气,砍中凌霄的背部。
凌霄身上的铠甲直接碎裂,从长须草软甲渗透进来的剑气轰在身上,凌霄倒在地上,体内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来。
“不想竟要死在回城路上了吗?”面对绝对的实力,凌霄实在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凌霄感觉无力再反抗,准备就死的时候,嘭的一声,一道从高空中打下的风刃,却直接将那个丹核期修士砍成了一堆肉泥。
衣袂翻飞,一道灰白的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小兄弟,有缘呐!”
凌霄看着这个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正是几个月前,嘱咐凌霄离开万花谷的那个高手。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凌霄赶紧服下一颗伤药,“我有同伴被他们打伤,倒在前面,不知是否还活着。实在抱歉,我得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你去吧,不用管我!”
凌霄赶紧朝李密倒地的地方跑去。
“李大哥!李大哥!”到了李密所在处,凌霄抱起李密一看,还有呼吸。
这时那个灰衣男子也在身旁,掏出一粒伤药,给李密服了下去,“还好,能救。”
“太好了!多谢!”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灰衣男子说,“你的月刃使得不错!一般灵觉期修士都用不了月刃,你却能使用月刃伤敌,实在难得。”
“侥幸。”
“你们是准备回昌硕城吗?”
“是。”
“出城时遇到你,回城又遇到,也是缘分。在昌硕城,我们或许还有相遇的机会。有缘下次再见!”灰衣男子说着,就飞了起来,“下次到了灵觉期再来南荒,护身灵器要多准备一些。”
“记住了。多谢前辈!”
***
把李密安顿好,凌霄为他包扎了背上不堪入目的伤口。而后便去捡了那三人的储物装置。
江湖浩渺,这可能是他跟李密最后一次见面。李密经常对凌霄说起自己家里的两个弟弟。他把凌霄和周华当兄弟,凌霄也敬重他。
不想最后归程时,突遭此难。好在李密没有生命危险。
半夜里,李密醒来,喝了水,又服了些伤药,问起事情经过,也是一阵感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凌霄说着拿出那三人的储物装置。
这次的战利品颇为丰厚,药囊十七个、灵石和晶符加起来也值十四个极品灵石。
“这三人也不知杀了多少人了。真是作孽!”李密说。
“这把灵剑,刚好给你用。”凌霄把那丹核期修士所用的灵剑给了李密。
凌霄拿了七个药囊,四个极品灵石,“李大哥,其它的你收下,带给你的两个弟弟!”
李密推让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下。他也找了三个数十年药龄的朱果根,留给凌霄。
李密虽然有伤,但两人不敢逗留。第二天开始,就慢慢的往回赶。到了清风寨,两人才停下来让李密养伤。
李密伤好后,到昌硕城卖了药物。
两人到十三坊的一处酒楼喝了一夜酒,同席而卧,说了很多话。其中李密说的最多的,自然是他家里的两个弟弟。
转眼已是两人临别之期。
第二天分别时,李密说:“南下冒险,能遇到你,真是我好运。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李大哥为人热忱,有真性情。我也很高兴能结识你。说实话,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
“我家在崇州,这次回去,或许会在崇州待一两年,也可能试着找个宗门拜师。若是去了崇州,可以试着用传讯令联系我。”
这次险些丧命,对李密的心性也有些影响。以前的他觉得做散修机会不少,不是非常愿意做什么内门弟子、杂役弟子。此次遇到这样的劫难,他却有些动摇了。
“好,一定。”
***
送走李密,凌霄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李密挂念弟弟的情态,面对千羽虫群时喊的那句“凌霄快跑!”实在是触动了凌霄心中柔软的地方。
可惜山水相逢,各有各的去处,往往只能相伴一程。
江湖凶险,唯有足够强,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不到灵觉期,凌霄也不想再去南荒。此时他心里也很茫然,没什么好主意,便到南城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他其实也有一丝期待,或许能再次遇到那个道元期以上修为的高手。
白天他都会出城,找个僻静处根据这段时间来的体会,加强剑法和月刃的练习。
夜间则在客栈里吸收灵药灵力。
一个月内,连续服用多个数十年药龄的朱果根。他明显感觉体内灵气充沛,不仅膻中气海,连丹田、泥丸宫内都充盈着大量的灵气。
他终于有了“到顶”的感觉。
“可惜还差那么一点。”
秋日来临,南方也渐渐有了一丝秋意。这一日,凌霄练功练得心里倦怠,便放下修行,准备去红花溪畔喝酒,解解乏。
红花溪畔十三坊,歌坊、酒肆、烟花场所聚集之地,正是昌硕城内修行者最喜欢的消遣场所。
此时,也有不少身穿华服的红男绿女,坐在雕梁画柱的半开放阁楼里,望着红花溪的风景喝酒谈笑。
凌霄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清音坊的所在。
噔噔噔,楼上突然传来几声清亮的琴音。凌霄听着这琴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似的,竟不觉有些痴了。
“好美的琴声!”凌霄感叹着,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那琴曲,由慢而渐快,后又由快转慢,在不息变幻的曲调之中,总是若隐若现藏着“嗡……噔噔”这样一组动机:在一声暗沉浑浊的低音之上,又有两声快速的清亮琴音,好似什么摇摆不定。乃是比较少见的一首四三拍曲子。
这倒让他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乘坐自制的木筏顺水而下的场景。
山林匆匆从他的眼前掠过,小木筏在波涛中一上一下地沉浮着,他的身心也随之晃荡起来。
听到这琴曲,回想两年前在那依兰山脉的山景,凌霄仿佛感觉有什么正要摆脱他身体的束缚,晃荡着要冲出身去。
只是不多会儿,这曲子却又渐渐停了下来。
“小兄弟,果然又见面了。”
凌霄从这一句问话中惊醒过来,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衫,一副书生打扮的俊朗男子。是他一直想要“再次偶遇”的道元期高手。
“前辈,是你!”凌霄说。
“第三次偶遇了!”
“是啊!第三次了!”凌霄笑了。
“哈哈!”灰衣男子笑了笑说,“你懂琴?”
“琴?”
“琴声,你刚才听琴,听得入迷了。”
“哦!琴声!”凌霄嘀咕着,往楼上望了一眼,“我并不懂琴。只是听到琴声突然有些出神。”
“一时出神?你刚才差点便成就了一桩趣事。”白衣男子在一旁笑着说道。
“什么趣事?”
“你刚才可是差点就开启灵觉了。”
“开启灵觉?刚才吗?”
“是的!可惜刚才那首《酒狂》太短了,若是曲子再长一些,你可能就突破到灵觉期了。”
凌霄回想着刚才的体会,原来那就是开启灵觉的感觉吗?可惜,还是差那么一些。凌霄对白衣男子说:“原来如此!”
“在这闹市之中,听《酒狂》而几乎开觉,说出去也可算一桩趣闻。”白衣男子说,“我很好奇,你听到琴声想到了什么?”
凌霄自然不必隐瞒,“也没什么,听到琴声时,我只是想起了自己几年前坐着小木筏,沿河而下时的场景。”
“能否说来听听?”
凌霄也觉得有趣,笑了笑说:“那琴音听着让人摇摇晃晃,就好像我坐在小木筏上浮浮沉沉。”
“摇摇晃晃,浮浮沉沉。解得好!”白衣男子说。
“这首《酒狂》,曲子的节奏由慢转快时,欢快而近乎癫狂;由快到慢时,又显出几分落寞。
“混沌的弱拍长音跟连续的强拍结合在一起,就好像是那强拍的音符,漂浮在混沌而不稳定的弱拍之上。会让人联想到一个酒后的狂生,摇摇晃晃往前走,要摔倒又没有摔倒,立足不稳的情境。
“作者正是借了酒狂这摇摇晃晃的意象,浮浮沉沉的意境,发泄他的胸中意气。这与你所说,乘舟而下的场景不是很有共通之处吗?”
凌霄上一世的记忆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但至少也当过作曲家。这些话,他一听便明白,“确有共通之妙!”
白衣男子拉起凌霄的手,“走走走!我们上去听琴!说不准我们喝着酒,听着琴,你就开启灵觉了。”
凌霄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当白衣男子抓着他的手时,凌霄能感觉到,有一股意识偷偷进入了凌霄的身体。这个男子在查看他的资质。
“体觉期灵气就如此充沛,生平未见,小兄弟基础可真扎实啊!”
凌霄听着笑了笑,也是无奈,自然放弃了抵抗。
“我叫秦泽,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晚辈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