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是必要的。
符槐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赶不上泰拉的平均水平,纵然燃烧生命强行拉高身体素质,也只是稍稍超出平均线一点点,要不是手里的铳械,刚刚死的就是自己。
脸上的伤痕消失不见,血焰本质上是将生命压缩提纯,绽放出更绚烂的焰火,加速新陈代谢便是其外在表现。
至于刚刚的发言,确实是心中所想,但同时也说谎了,比如这个发展确实非常偶然,他完全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大概实在是压抑久了,难受。
“虽然确实有法术可以给我用......这操作也太没人性了吧?”
再怎么说,生生把器官从人身体里拽出来,实在是有违符槐的为人底线,要是以往,看到这苗头直接不喜欢拉黑举报一条龙,可这回干这事的人是自己,自己能拿自己怎么着?自杀?那不行,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干,有很多人想见,想邂逅一段段美好的故事,想与人建立珍贵的纽带,想守护所珍视之人,想守望他人的幸福......
“还不能死啊...”
符槐捡起铳械插在腰间,手中钢筋舞得虎虎生风,却觉得不咋顺手。
“感觉板砖都比它好用...可惜这里板砖质量不行。”
不知道咋的,符槐看着源石总是觉得自己抓着什么诡异的东西,盯一会儿就开始幻视,眼前出现某种伟岸的模糊身影,肩负着生命,侵蚀着生命,所有的子嗣最后都会回归祂的躯干,归亡之日终至!吾等wadsaa阿巴阿巴........
【别看了!再看你就傻了!】
无奈的叹息将符槐吓醒,莫名觉得亚伯像看孩子的家长,一个不注意孩子就闯了一堆祸,可是还不能打不能对线,总之就是很气。
【压一下啊,别对面传什么你就收什么,像这种画面,拒收不就完事了!】
“不是,咋拒收啊?”
符槐还真没见过这种操作。
【来来来,我教你,省的你总在心里诽谤我只会摸鱼。】
“啊这......“
符槐还没说完,脑中就被塞了一大团数据,教学视频洗脑般刷屏,符槐脑子都快要炸了,躺在地上变成只会阿巴阿巴的复读机。
【学会了?】
“会...了...”
符槐艰难起身再度紧盯源石,当那身影即将出现之时,他反手切断双方之间的视频链接,那身影便消失不见。
“等!怎么又出现了!”
正当符槐放心看着源石时,眼前突然出现那伟岸的身影,归亡之时已至!阿巴阿巴....
【啊,你灵感太高了。一时的切断对灵感高的人效果会衰减...你这灵感太高,断一次之后就没用了。
看看也好,多看看就练出免疫力了。】
“淦,我不看还不行吗?!”
符槐收起源石,满腔悲愤地拿着双枪从二楼一跃而下,向附近的楼房冲去。
轰鸣再度响起,持枪的恶魔在钢筋水泥之间起舞,却不带走一条生命。
仿佛不屑。
“杀人?我一个红旗下茁壮成长的新时代五好青年怎么会杀人呢?”
符槐表示自己不喜欢杀人,杀人能干什么?能当饭吃...好像确实能当饭吃。
【这是傲慢吗?】
“傲慢倒没有吧?只是不想让他们痛快死去,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希望他们死前能饱受折磨,在苦痛中忏悔,在恐惧中蜕变,或许当了一辈子的坏人在最后却能改悔呢?虽然要是能活下来的话这份改悔大抵会灰飞烟灭,所以才希望他们在改悔的时候死去...我认为这是他们最耀眼的时刻了。”
【...这也是一种强欲呢。将自身的期望强加于他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哟?】
“嘛嘛,我对自己认识很深刻,知道自己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要是以曾经的道德来论述,我反抗父母,忤逆长辈,放到昔日直接断头台雅座一位。
这份强欲或许也是遗传自父母吧,我曾经无比憎恶他们,因为他们要将我塑造成他们期望的‘完美’模样,将他们的愿望强加于我,我尝试抵抗,为此棍棒没少吃。
到最后自己却变成了最讨厌的模样...现在倒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符槐一枪打爆敌人的双腿,解除了他所有的武装,让他自己品尝死亡将至的苦楚,期望他的悔改。
“同样我也不打算原谅他们,也不指望他们理解我,更不会否认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就像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一样。
我会放下那段过去,让时间将我们之间的仇恨冲淡,直到将对方彻底忘记。”
【...呵,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应该不会忘记吧?】
符槐早有预料,或许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对自己说的。
“不对哦?他们会忘记的,在我穿越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支离破碎,正在商讨离婚事宜,两个人都不愿意接我这个烂摊子,将我踢来踢去......小海倒是很抢手啊,我记得他们为了小海的抚养权吵了许多次......我这个麻烦突然消失了,他们可能会报警,出于舆论贴告示寻找——毕竟两人都是省里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啊——但绝对不会为此费什么心力。现在大概在暗自高兴吧。”
【小海是?】
“我的弟弟,符海。和我不一样,是一个很有天赋,很努力,又十分听话的孩子,相当帅气哦?将来不管在什么领域都会很优秀吧,会迎娶一个心爱的漂亮女孩,生很多可爱的孩子,他的孩子也会很优秀,最后小海会安度晚年,在子孙的簇拥下安然离去吧?我由衷祝福他。”
【这样啊...他对你并不好吧,为什么还要祝福他呢?他也在压迫你的人群之中吧。】
“......是啊,他并不像其他人眼里的很少犯错,只是将大部分错误推到我身上而已。他很顽皮,有时会将昂贵的化妆品打碎,一不小心染黑重要的资料,会偷偷跑出去玩,最后将说是我唆使的......导致我被父母殴打,很讨人厌的孩子啊......”
符槐攥紧了双拳,符海对他所做的远比这要恶劣,由符海引来的祸难曾一度令他几欲轻生...
“但是,纵然他给我带来的净是苦痛的回忆,我却也无法否认他将来的成就,无法做到昧着良心去诅咒他,诅咒他未来饱经苦难......他应该有辉煌的人生对不对?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对不对?所以我祝福他,祝福他能更加幸福,前路能少些沟壑,能够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符槐好像回到了那个金秋之夜,两人的双手在钢琴上翩翩起舞,音符的蝴蝶徘徊在夜色中。那天是圆月,皎洁无瑕的白玉盘映在符海身上,符槐如同萤火般配合着他,献给爱丽丝的曲调在他们手下延伸,回荡在天空之中。
“我无法不期望他不幸福啊......这大概就是我的强欲吧,期望他未来得到那时的我无法得到的幸福。”
符槐垂下眼帘,复杂的感情交织杂糅,到最后变成可悲的期盼。
【......那你呢?】
亚伯如此质问。
【你就应该不幸福吗?你就应该承受苦难吗?】
声音直击灵魂,震颤心灵的堡垒。
【扪心自问,为何是我?受难者有罪吗?受难者无罪吗?施暴者可以原谅吗?错的是你还是别人?你做错了什么?别人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对你?还是说本就应当如此?天经地义呢?】
亚伯如此哀伤,祂对如今的符槐感到哀伤。
符槐的愤怒是因为自己差点被杀死吗?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们差点杀死一个萨卡兹的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在父母的怀抱中长大,却差点被火焰夺去了生命。纵然二人相识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可符槐仍然愤怒了,他是为了别人而愤怒,不是为了自己。自己的生命他没有放在心上,生命对他而言只是道具而已,符槐的目标一开始就设的极为远大,他希望自己能够令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在没有实现这个目标前他不想死去。
符槐为他人而活,希望看到他人的笑颜,于是宁可撕碎自己也要去守护。并不是从中能获得什么,只是因为......他期望他人能获得幸福罢了。
如此悲哀,就好像小丑一样,没有自我,只为他人而活。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自私一点吗?或者说,自爱?”
符槐抓住一切的中心,这是他的一份天赋,他总能抓到主题,洞悉一切后面的真实。
【嗯,我希望你并不是出于我的期望,而是发自内心的...去为自己做些什么。】
“这样啊...”
符槐忽然笑了,说:
“那我就任性一点吧。”
少年掏出源石,放在二人之间。
“请你教给我,怎么使用属于我的法术吧!”
【...这哪里算什么任性啊...】
“啊,因为我不聪明,有点憨憨的感觉,可能你会教到头秃哦?”
【是吗?那我以亚伯之名发誓,一定会教好你的!给我看好了!】
“明白!”
二人欢声笑语,只有子弹与火焰在空中对撞,绽放出盛大的焰火。
学者站在天台,沉默地等待。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浇灭了废墟中的火焰,扼杀火灾于摇篮之中。
这就是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