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平安和陆赛男带着常青和袁欣的饭上山来,真是一片欢腾。趁着常青和袁欣吃饭的功夫,陆赛男也不去帮褚平安干活,就讲褚平安在村里遇上的事,褚平安是怎么应付的,他们俩又是怎么找到“承包合同”的,合同上又是怎么写的。她还打开手机,给他们看,常青和袁欣笑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常青和袁欣吃完饭,几个人开开心心的种了一下午地,免不了也提起合同的事。常青也就不放心的问,“平安,你说你跟韩村长要合同看,看这架势他准保也没看见合同,要看见了就不能干这种事了,还不敢跟蔡书记说这事,合同他能拿来吗?能不能就此罢休?”
袁欣接茬说,“他才不能呢。他这个人办事你还不了解?霸道的很。准保是听了季家哥俩的蹿撮,一心想要回这个承包权了。”
陆赛男说,“看他这个劲头,真有点不得到不甘心的意思了。”
袁欣说,“对,他就是那样的人。”
常青说,“平安,你倒说句话呀,怎么办?他把承包合同一撕,反悔了,咋办?”
褚平安想想说,“那就得打官司了。上法庭。他不会那么没文化吧?他要能看见原始承包合同,明智点,这件事就此打住,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怕他不往这想,还是一门心思抢承包权,不见黄河不死心,那就麻烦了。”
陆赛男说,“咱们就等着吧,先把咱们的地种好。歇一会,今天干到天黑,明天一天就干完了。平安,你猜我最开心的是什么?”几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向房子走去,边走边听赛男说,“坏事有时候也能变成好事。”
袁欣说,“陆姐姐,这还能变成好事?咱们得到什么了?”
陆赛男说,“让咱们知道了,放眼能看到的荒山,都划在咱们的管辖内。五队四队承包的山,你们看看,那些都是。还不高兴?”
常青吃惊的说,“你刚才没说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陆赛男说,“承包合同上附有一张图,可能是承包的年头太长,怕出什么时,画了一张很形象的山图,那上面清清楚楚的标的,这一大片都是咱的。”
常青急着说,“快把你的图给我看看。”他接过电话,袁欣也凑上去,看完之后,咂咂嘴说,“我说叔叔怎么费那么大的事,在山顶上盖了一处这么好的房子呢。原来他有长期打算。这回可好了,我看我真有活干了。”
褚平安已经进屋里拿出水壶和杯子,在房头坐下了。几个人围坐下以后,袁欣说,“我一直以为,对面山坡不是咱的呢,原来也是咱们的。你说能让人家不眼馋吗?我都眼馋了。这能干多少年呐?”
褚平安说,“不用眼馋,我的就是你们的。现在我有巨额债务,不能跟你们说什么。等还上债,咱们四个一起干。一个人根本就干不完。”
袁欣高兴的说,“真的?平安哥,我们入股。”
褚平安说,“等我还上债,你们就是自然股东了。”
常青看看袁欣问,“什么意思?”
袁欣说,“就是管事的呗。”
褚平安和陆赛男都笑了。他们歇了一会,又起身干活去了。
韩洪渠拿了“合同”,感觉到这回可是万事具备了。一个小小的褚平安,跟本没在村里待几天,人都认不全,敢跟村长抢地?不知量力。不是没有褚春林的签字吗?手续不健全,别人代个笔什么的,在村里经常发生,这不算什么。一切准备好之后,又煞有介事的把“合同”给窦起山还了回去,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几阵风刮过,春天就这么悄默声息的来了,是那么不经意,没准备。褚平安几个人在山上栽种药材,热的时候就穿一件衬衫了。褚平安说,“天这么热,大棚里的温度能有二十多度了吧?”他放下活,跑过去看看,回来说,“你俩先歇着,我和常青把大棚给掀开。”
袁欣说,“两头不都开的吗?”
褚平安说,“还不够,应该都敞开,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绿色。”
俩位女士哪里肯歇着,也过来帮忙。费了很大的劲,系在柱子上,埋在土里的塑料布,都一点点解开、扒开,为人参苗子服务了一个冬天的它们,算是完成了使命,被卷到西面去了,还不算彻底解放,以备哪天再用。几个人象分功了一样,干得很有序,一个多小时就干完了。当翠绿色的参苗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有一阵,大家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袁欣就象第一次在冬天里看见她家大棚里的绿色青菜时一样,好欣喜、好激动的说,“太美了,这么养眼睛?谁不想永远的拥有它们呐?”
的确,这片绿色和刚刚退去雪白还泛着枯黄的大山比,差距太大了,没法比。常青说,“这么看和在大棚里看,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心情真好。”
陆赛男说,“是真的。这一冬天养得挺好,虽然看不出来长,但看上去象健壮了,就象有点成熟了那个感觉。平安,看到这些有没有成就感?”
褚平安笑笑说,“它不属于我自己,是我们大家的。我每次来大棚看它们的时候都在想,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哪里会有它们的现在?好好看吧,这是我们的成就。”
袁欣说,“我提议,咱们拍张照,这是我们第一次种植人参。”
褚平安说,“好,选个地方,”他们很快选了一个最佳地方,虽然不能照全景,但是,绿色的参苗和大山却有了一个强烈的对比。都站好后,褚平安先给他们三个照,后来又四个人自拍,这一会把种植药材的事都忘了,好象是来旅游一样,开心,兴奋,尽显他们青春年华的大好时光。
下午到很晚,药材的种植总算完成了,大家累得都想躺地上睡一会。常青说,“我们三个下山,平安自己在山上收拾吧。一会还得把大棚盖上吧?”
褚平安说,“这些事都留给我,你们快点下山洗洗,歇着。常青也不用来送饭了,中午咱们剩的,我热热就够了。”常青迟疑了一下,褚平安接着说,“你不用犹豫,我说不用就不用。这两天,村里挺消停,没来找我挺好的。咱们的活也干完了。”
袁欣说,“能不能是韩村长也找到你家的承包合同了,知道理亏,就悄悄这么算了?”
褚平安说,“那样最好,咱们也不愿意折腾。都是一个村的人。”
常青说,“我看未必。你们想,蔡书记没回来,他上哪去看原始承包合同?要让我看,老韩经过前两个回合失败了以后,这次他一定来一次更狠的。平安,你还是早早做做准备,不知道这孙子这回又想出了什么招。”
听他说这话,赛男和袁欣都笑了。袁欣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出这么硬气的话呢。敢骂村长了?”
常青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吗?”
褚平安说,“叫你这么说,跟我学坏了?会骂人了?”
几个人都开心的笑了。陆赛男说,“常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韩村长当时的心情那么迫切,能因为你要个合同看,他就退缩了?这两天咱们在种地,他们也许在想办法。我还想承包合同的复印件不需要了,看来还不行。明天早晨一上班,我就去给复印,下午就给送来。”
褚平安说,“不用那么急。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复印的事不急。我电话里不是有吗?一样给他看。好了,你们走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走到岗那边消失,褚平安感触颇深。他又看了看身后刚刚完成的种植,比原先那片大出了三倍还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感慨?感激?还是感动?爸爸走了快一年了,过几日就是他的忌日。自己应该去跟他说点什么呢?他想着这些,进屋喝了一大杯水,又朝大棚走去。他告诫自己,晚上一定要把大棚盖上,留好两头的堵口通风,防止倒春寒的来袭。虽然成活后的人参不怕小来不去的寒冷,但照顾好它们是自己的责任。
韩村长真象常青说的那样,这么有甜头的事能轻易放手吗?别说对手还是个孩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就是干这事出点麻烦,出点力,最后的结果是好了,也值呀。老韩特别有信心,把窦起山的承包合同拿到县里,在一家复印社里,经过处理,来回的盖住原签名,复印一次又一次。服务员还不解的说,“叔,这份稿子也不复杂,再打一份也没有几个钱,还复印它干啥?”
老韩心里明白,他不清楚在蔡书记手里的合同稿件是原始的还是复印的,拿复印的比原始的还有点说服力,才打印的就有“伪造”的嫌疑。就说,“不用,你给我好好弄着,复印件才是真的。”
复印社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尽量给弄的逼真一点,直到老韩满意。
韩村长带着复印件回到村部,一进门,季家哥俩在坐,他们急的一天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一天就不得安生。老韩一进门,满头是汗的说,“你俩在,正好,看看我找来的这份承包合同,从字面上看,能不能让褚平安钻了空子?”
他俩会看什么?要是那么有文化,也不会想出这么损的招了?他们会不会看,老韩心里有数,不过,为了让他俩知道,他为此事有多努力,多用心,必须张扬一下。
季海武看看放下说,“在哪弄来的?我看不出,这上面也没有继承的字样。”
柳会计说,“这就对了。韩村长大中午,顶着太阳去弄来了这份合同的样本。现在就差一个签字了。”
季海文说,“那还不好办?柳会计给签一个就行呗,谁还认得褚春林的字不成?”
韩洪渠喝了一杯水说,“不能大意,我再找他们一次可是第三次找褚平安了,那小子干事不成,鬼心眼子可多。情急之下,保不齐他要问是不是他父亲的签字。”
季海武说,“他成年在外,还能认出是不是他父亲的签字?姚桂兰就不好说了,跟褚春林通信就好几年。”
韩洪渠急着说,“不用考虑她,百分百她不能来。但是,我这回要召集全村村民参加,咱们也搞点透明化,让他褚平安日后找后账都没的找。所以这个签字很重要。”
柳文德想了想说,“这事也不好张扬太大。要是有个褚春林的签字我照着练一练就好了。可惜所有的档案都在蔡书记那保管着。”
大家这一会都陷入了沉思。让柳会计练一练,模仿着签个字是最理想的。可是,上哪去找褚春林的笔记呢?季家哥俩比谁都着急,手里准备好的钱,都是债,其中还有高利息,他们能不急吗?几年能回本,他们心里也没数。情急之下,还是季海武想到了,一拍大腿兴奋的说,“有了。村长,你手里不是有褚春林的借条吗?那上头不就有褚春林的签字吗?”
天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韩洪渠是激动还是兴奋,大声的笑了起来,是赞许还是亲近的说,“你小子,为自己干事,脑袋都变得灵光了。我就没想起这事。对对,我这就找出来。”他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那张借条,自己满意的看了看,递给柳会计说,“你看看,照着练几遍,能不能模仿象?”
柳会计笑笑说,“褚春林,字写得挺好,我多练几遍。你准备什么时候召开村民会?”
季海武把借条接过去看,他似乎没看懂的问,“韩哥,这条子上怎么写的?一个二十二万一个三十万?什么意思?”
柳会计接过去说,“这不清楚的写着本金二十二万吗?到期后的本金和利息合计是三十万吗?储春林给利息从不按天计。”
季海武就在心里快速的算账了,他那天清楚的听到褚平安说过,现在如果要是往回赎钱,不给利息,因为不到期。要是那样的话,韩洪渠就拿一张签条入伙可不行,日后干活可是我们哥俩干的。就说,“韩哥,要是你现在往回要钱,是不是平安说的那样,就是本钱?”
韩村长说,“那怕什么?能让褚平安签了字,放弃承包权,你花多少钱都办不到。”
季海武心里很不满意,但是,现在是求他的时候,又不好和他搞僵,就笑笑点头说,“那是。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季海文看出了弟弟的不高兴,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求成功吧。赶紧说,“钱不成问题,赶快拿下才是真的。现在正是种植药材的好时候,我都找人打听准了,什么地方卖药材种苗。要是能赶快办好这件事,我们好收拾地,别耽搁了季节。”
柳会计打圆场说,“对对,我也快点,练好了字,一分钟的事。”
韩村长说,“照你们这么说就差我这了?就这两三天。我明天就通知下去,后天早晨大家都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各家管事的出面参加会。”
柳会计说,“有好几家管事的都到外地打工去了,怎么回?”
韩村长说,“不参加算弃权。我通知的时候就这么说。”
季海武说,“据我所知,打工的人多数都在市里。他们能不能回来不知道。”
柳会计说,“这是个大事,再让一天吧。”
韩村长说,“也行。大后天,开全村大会。能回来的尽量回来,就这么定了。”
这就算说定了,季家哥俩心里也算有了点底,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