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晏冰听了这话心里一沉。
他低声问：“你用了什么交换雅雅的人性？”
“是雅雅的记忆。”姜沉瞳道。
因为记忆是能和因果等价的东西。
“什么？”晏冰有些难以置信。
姜沉瞳继续道：“雅雅的人性恢复的越多，她以前的记忆就会消散的越多。我把她应该失去的因果换成了记忆。”
“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交换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雅雅的记忆对于雅雅而言是多么重要？”
而且，不仅仅是对于雅雅重要。
对于他而言也同样重要。
晏冰望着姜沉瞳，他的眼里是无法遏止的愤怒。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这样做吗？”姜沉瞳问。
“你这样的做法和那位神明有什么区别？”
姜沉瞳思考了一会儿，道：“确实是没有什么区别。”
她有些不解：“但是，又为什么要有区别呢？”
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帮助晏冰啊。
姜沉瞳说：“不用雅雅的记忆交换的话，雅雅就永远都只是一个神明的道具了。”
“你是想让她继续成为一个道具吗？”
“这样的存在形式，她也并不是真正的活着吧。”
晏冰一怔。
他抬头，看见了姜沉瞳那双眼睛。
瞳仁漆黑而纯净。
却令他莫名感到恐惧。
明明在看着他，眼里却并没有容纳他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这种纯净，仿佛看透了人心的丑陋。
姜沉瞳继续道：“或者说，你既不想让雅雅失去记忆，又不想让雅雅失去因果。”
“这样才是不对的。”
“向那位神明许下的愿望的是你们自己，不是吗？”
“天道讲究的是平衡。想得到什么，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东西。”
“那位神明信守了承诺，实现了你们的愿望，你们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什么。”
晏冰强行压下心中的恼意。
“可你这样私自换走了雅雅的记忆又算什么？”
“在雅雅只具备了神性的时候，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拿走了她的记忆。”
“之前不是问了你吗。你也希望看到雅雅笑着啊。”姜沉瞳有些疑惑。
她并不明白晏冰到底在恼怒着什么。
于是，她接着说：“而且，换走记忆这样的事情，我是理所当然可以做的。”
“我记得，你们现在，应该是俘虏对吧？”
中国词典上写着：俘虏是打仗时被捉住的敌人。
“俘虏是没有立场提出质疑的。”
“所以说，反对无效。”
姜沉瞳用手指轻轻绕了绕乌发。
晏冰咬了咬牙。
是了，他现在是没有谈条件的资格的。
但他还是想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雅雅却将手轻轻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雅雅向他笑着说：“晏冰，不要，皱眉。”
她的瞳孔里只有晏冰一个人的影子。
晏冰反握住了雅雅的手，闭了闭眼。
他哑声道：“你们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宋时胥沉吟了一会儿。
他低头，发现姜沉瞳扯了扯他的袖子。
姜沉瞳轻声说：“称意，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想法一般都很大胆。宋时胥有些无奈。
但他眉梢依旧是染了一些冷意。
宋时胥低声问：“你想要他们做什么？”
姜沉瞳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语言。
“我们要回去的话，就要满足那位树神的愿望。”
“刚才那位树神托梦给我了。”
“要实现她的愿望，就要使她的神力恢复。”
“也就是说那位树神需要村民的信仰？”宋时胥问。
有些神明的神力是取决于人类的信仰的。
他之前听了布衣婆婆说了，那位树神很显然是以村民的信仰为生。
之后也是因为村民不再信仰她，而渐渐虚弱了。
姜沉瞳点点头。
她低声说：“所以，我在想，我们可以去和那位神庙里的神明谈谈。”
“我算了算，那位神庙里的神明并不在意人类的信仰。”
“他是依靠着因果维系存在的神明。”
“我希望他能将自己那部分降雨的权能让渡给树神。”
“树神则可以继续为那位神明收集因果。”
现代词语里，这个大概是一种代理制度。姜沉瞳想。
“这样的话，那位树神也就能恢复神力了。那位神庙里神明也可以继续得到因果。”
“这个村子里的矛盾也会减少很多吧。”
应该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吧。
她继续说：“但是要见到神庙里的那位神明的话，在这个村子里只有祭司和神女才能办到。”
“你是想借用祭司和神女的身份？”宋时胥睨了她一眼。
结缘真的很神奇。她的想法完全被猜到了。姜沉瞳心想。
“嗯，借了之后就会还给他们的。”她郑重许诺。
宋时胥没有答话。
姜沉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其实，这个方法，她已经想了好久了。
她悄悄看了宋时胥一眼。
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可为什么称意反应得很平静呢？
“称意，我聪明吗？”姜沉瞳问。
她那双瞳仁是那样的清澈。
仿佛波澜微绽，映着点点朝夕的清凉。
“呵。”宋时胥似是笑了。
他移开了视线。
姜沉瞳有些失落。
她心里很想得到宋时胥的认同。
于是，她继续揪着宋时胥的袖子。
没有松手。
过了一会儿。
宋时胥不禁叹了口气。
他低声说：“勉强吧。”
姜沉瞳开心地笑了。
她对着晏冰说：“所以，我们要借你们的身份用一用。”
“我听布衣婆婆说，五天后就是祈雨典礼了。”
晏冰沉默了一会儿。
他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在祈雨典礼的那天，你要作为神女去祈雨？”
“嗯，虽然是借用雅雅的身份，但我还是会很敬业的，绝对不会露馅儿的。”姜沉瞳认真道。
晏冰的面色有些古怪。
他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会儿姜沉瞳。
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吗？姜沉瞳有些好奇。
晏冰叹了口气：“神女祈雨不仅仅是神女自身要有一定的神性，也需要会跳祭祀的舞。”
“祭祀的舞蹈也是决定祈雨成效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姜沉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呢？”她问。
“你有一些神性，但是你会跳祭祀的舞蹈吗？”晏冰斟酌着词语道。
这个少女看上去完全就是野生野长的。
“我不会。”姜沉瞳摇摇头。
但她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努力学习的。”
师父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虽然她不是磨枪，但学跳祭祀的舞蹈，应该也能勉勉强强吧。
姜沉瞳自我安慰了几句。
“好吧。既然你要坚持的话。”晏冰道。
“我可以教你，沉瞳姐姐。”雅雅轻声说。
姜沉瞳俯下身摸了摸雅雅的乌发。
她说：“雅雅真好。”
这一次，雅雅是向着她笑了。
雅雅笑得很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