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女接过神水，聆听众人的愿望。”司仪继续宣告道。
这是祈雨典礼最开始的一个环节。
由神女端着一盆清水，站在村民面前，村民诉说愿望，然后将手放进清水里。
这样就算是与那位神明缔结了因果契约。
姜沉瞳端着那盆清水，走下了台阶。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脚下，有些担心会踩到衣袂。
她可是答应了雅雅要很敬业地扮演神女的。
“你小心一些。”宋时胥低声说，“那位神明很有可能已经来了。”
“好的，称意。”姜沉瞳点点头。
“神女大人，我想要变得更加漂亮。”一年轻女子说。
如果那位神明的审美标准和这个女子不一样怎么办？姜沉瞳有些担心。
“神女大人，我想要更多的土地。”一男子说。
这个人应该是话本里经常出现的地主。姜沉瞳想。
“神女大人，我想要更多妻子。”一大叔道。
妻子还能量产的吗？姜沉瞳有些困惑。
“神女大人，我希望我丈夫晚上打呼噜的声音能小一点。”顶着黑眼圈的女人道。
姜沉瞳点点头。
“神女大人，我希望我妻子能不要嫌弃我晚上打呼噜。”一个憨厚的男人说。
这对夫妻还是很心有灵犀的。姜沉瞳赞叹。
“神女大人，我希望你能顺利通过这次祈雨典礼。”一个熟悉声音道。
他的手并没有伸入水里。
姜沉瞳抬头，发现是司怀生正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姜沉瞳疑惑道。
她记得，司怀生是憎恶这位神明的。
司怀生有些变扭：“我们好歹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担心你还不行么？”
“这样啊。”姜沉瞳点点头。
她认真地纠正道：“朋友是没有半个的。你应该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了。”
司怀生一怔，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和青沅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青沅也托梦给了怀生吗？
她低声：“好。”
只有实现了青沅的愿望，她和称意才能回去呀。
姜沉瞳继续往前走。
当她走到最后一个人的面前时。
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人的气息有些怪异。姜沉瞳心想。
这个男人戴着一个纯黑的兜帽，他的脸庞被兜帽遮住，只露出了半个下颚，衬出脖颈处泛冷的肌肤。
“你没有愿望吗？”姜沉瞳问。
这个男人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里却意外地含了一丝沙哑的笑意。
他说：“神女大人，告诉你一件事情。”
姜沉瞳：“？”
他低声道：“你的面纱掉了。”
姜沉瞳迅速抬手往面纱处摸去。
然而，那个男人却比她更快了一步，他的手指轻轻掠过了姜沉瞳的脸颊。
他想取下她的面纱。
姜沉瞳微微侧头，躲开了。
那弯面纱还是挂在了她脸上。
“差了一点点啊。”那个男人似是更加愉悦了。
“面纱没有掉，你骗我。”姜沉瞳道。
这个男人为什么骗她？姜沉瞳感到迷惑。
“那神女大人再猜猜，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在骗你。”
“你不是问我的愿望么？”
“那我现在回答你。”
“我的愿望是，要你。”那个男人低声笑了。
这个人是想要雅雅吗？姜沉瞳默默地想。
她摇头道：“我猜不出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你最好还是不要许这个愿望。”
“神女已经是拥有神明神性的人了。这里面的因果代价你是无法承受的。”
无法等价交换的话，这个愿望也就实现不了了。
“你一点都没变啊，姜沉瞳。”那个男人似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道：“我说的是，要你，姜沉瞳。”
姜沉瞳有些惊讶，这个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那他是谁呢。
凭他的气息来说，她应该没见过他才对。
“看来，你是把我忘记了。”
“也是，毕竟，你们人类经常说，贵人多忘事。”
“那我就让你稍微记起来一点吧。”
他将手伸进了那盆清澈的水里。
这一刹那间，那盆清澈的水竟然渐渐变成了深蓝的颜色。
一些水珠化成了丝线缠绕上了姜沉瞳的手腕。
一种很奇怪的术法。姜沉瞳想。
她没有躲避。
因为这些水珠除了有些凉之外，并不能伤害到她。
“我不是贵人啊。”姜沉瞳说。
“而且，我应该没有失忆。你可能认错人了。”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撞了名字。
“你就等着看吧。”那个男人冷声说。
姜沉瞳还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司仪大声宣告：“接下来，由神女大人上台祈雨。”
姜沉瞳一回神，原地就没有了人。
那个男子的存在仿佛就是一个错觉一样。
但姜沉瞳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兜帽之下，她看见了一双纯金色的竖瞳。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这件事待会再来想，她得先把祭祀的舞蹈跳好才行。
她缓步走上了台阶。
高台上，姜沉瞳举起了那一串淡金色的摇铃。
她的乌发依着祭服垂落而下，映着她那双乌黑的眸子。
她开始跳祭祀之舞。
“我感觉神女大人似乎比以前更加具有威仪了。”一老婆婆道。
“以前神女大人跳舞时会看着我们，但这一次神女大人只盯着那串摇铃呢。”一男子说。
“神女大人跳的好认真，我都看出了她眼底祈雨的斗志了。”一小孩子说。
“真是令人我们放心啊，不愧是神女大人。”
“但你们有没有觉得，神女大人的动作，似乎有一点点僵硬？”一青年弱弱地说。
“不准胡乱说神女大人！”老婆婆呵斥道。
这位青年很快就阵亡在了众人的瞪眼里。
姜沉瞳确实是很认真。
她正在默默地数着步子。
前、后、左、右、转圈圈。
后、左、前、再转圈圈，摇铃铛。
呼，应该快结束了？
于是，她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然而，天上并没有下雨。
姜沉瞳不由得有些困惑。
宋时胥叹了口气。
还没有结束，是姜沉瞳自己卡住了。
“神女大人怎么不继续跳了？我记得还有一段呀。”
“是不是神女大人有了新的想法？”
“应该是的，这样站在原地应该是在等待神谕。”一老人道。
当然，这完全是他胡诌的。
但众人信以为真。
“神女大人，传神谕——”
“神女大人，传神谕——”
“神女大人，传神谕——””
什么神谕？姜沉瞳更加困惑了。
宋时胥低声道：“摇铃三下。”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符篆。
这个符篆上写着一个“水”字。
是一张唤水符。
姜沉瞳点点头，她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摇了三下铃铛。
就在这时，天空想起了一阵轰鸣的雷声。
“这是，雷声？”那老人不可置信道。
“竟然降雷了，这可是祈雨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啊！”
“难道是神明大人发怒了？”
“不会吧？”
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
大雨倾盆而下。
那重重雨水就像是很密的珠帘。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众人的衣衫。
这个村子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地洗涤。
众人寂静了一瞬间，旋即彻底欢腾。
“神明大人亲自赐雨给我们了！”
“这雷声分明就是神谕啊！”
“神女大人带来了神谕！”
“神明大人更加眷顾我们了！”
看来那位神明比他先出手了。宋时胥垂眸。
他将手里那张符篆收回了袖子里。
姜沉瞳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打算悄悄地掐指算一算的时候。
那雨水却缠上了她的手腕，仿佛在阻止着她。
闪电骤然而下。
这种气息，是神明的气息。
姜沉瞳微怔，她看见那石像雕刻着神明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是那双金色的竖瞳！
苍穹里出现了一条蛟龙。
那条蛟龙临雨而下，四爪撕裂了雨帘。
在众目睽睽之下，它直直向着姜沉瞳而来。
原来那位神明是一条蛟龙啊。
差一点点就能蜕变成龙了。
不知道鳞片摸上去是不是滑溜溜的呢？姜沉瞳心想。
她并不着急，因为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那些冰冷的雨水束缚住了她。
她已经被定在了原地。
骤然间，那条蛟龙又化成了点点滴滴的水，散了开来。
随着水滴的晕染开来。
姜沉瞳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变得透明。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场雨里。
这是一种传送的术法。
“神明大人将神女大人带走了！”
“是神迹啊！”
“神明大人亲临了！”
众人惊呼着跪倒在地。
宋时胥神情没有变化。
谁也没有发现，他指尖流淌着一丝污浊的黑色液体。
那丝液体轻轻沾在了姜沉瞳的衣袖上。
“真是麻烦。”宋时胥叹息。
“都说了要小心了。”
他的眉宇间染了些冷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