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每次李茂入睡前脑海里都会出现这么一句话。
前世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完整,李茂完完全全地享受到了父爱母爱。
妻子是同高中的学妹,美丽、温柔、贤惠,除了自己医生的工作劳累一些,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而他突然毫无预兆地穿越后,这一切都不见了。
自己是独子,前世的世界没了自己,父母将是多么可怜呐。
穿越后会很开心吗?李茂显然不会开心。即使用后宫三千,权掌天下来交换也不愿意。
梦是人类欲望的延续。对李茂来说,“回家”是最大的欲望和执念,他知道这是修炼中天魔最容易针对的弱点。出现在梦中的黑色麒麟着实吓了李茂一跳,他以为是天魔。
眼前的麒麟龙首、麋身、牛尾、马蹄,通体漆黑,鳞甲鲜明,全身上下隐隐有一种诡异的红光,直勾勾地瞪着李茂。
小说家言世上天魔皆由西方魔主制约,但实际上天魔无形无相,往往不可言说,哪里有大好人魔主来帮修真者制约管束。
麒麟扑向李茂,猝不及防之下,肩膀上出现了伤口。
“不是说长蹄子的没有食肉动物的吗?!而且麒麟还是仁兽啊,喂!”
不可能坐以待毙,以手作刀,运起《超玄真功》第三玄的功力,向麒麟的吻部斩去,一下打散了麒麟的脑袋。
会这么容易结束?
麒麟被打散的形体很快重新凝固,李茂试图和麒麟交流,却没有得到回应。伤口传来剧痛,却没让李茂从梦境中醒来。
武技不行就用法术,李茂一边凌虚画符,念道:“无量天伤,掣电驱雷,五煞并行,真雷听令!”
“茅山五煞真雷”并没有出现。
“该死!”李茂想到了一个事实,没有特别修炼过的低级修士可无法控制梦境,麒麟能被手刀打散,并不是自己功力的作用。
对于多数低级修真者,他们在梦中和凡人并无区别,有的人连军体拳都打不出来,更不用说法术了,逃跑最简单有效。梦中身体并不会和现实身体同步,但倘若经历过于剧烈的痛苦,躯体就会心跳停止。
控制梦境的方法?李茂努力回忆之前读到的一种“心魇异术”。
“试试看吧。”
人的心识先天能储存所经历的一切色、声、触、味等感觉,所有感觉整合在梦里,就形成了另一个世界。幼儿可以背诵毫无顺序甚至更为复杂的文字,是人的先天之能,人长大后消失。人仙以上的修真者不仅能重新获得这种能力,甚至在梦境中亦有神通可用。
麒麟在李茂身后不停追逐,在它的逼迫下,李茂以梦境之身运转异术心法,一种类似剧烈晕船的感觉出现了。现实中的李茂也开始呕吐,幸好人侧身睡着,否则呕吐物进入气管,脱离梦境前就得闷死。
“心魇异术”本就不是玄门正宗,名字并非是创立之人取的。这本是他用以沟通类似克苏鲁的强大异神,使自己保持心志不失的秘法,其邪性可想而知。
“你有病是吧!”强忍不适许久,李茂极为讨厌这膏药一样追着自己咬的异兽。所幸麒麟攻击的动作很机械,即使扑咬空了,没有攻击对象,也会对着空气撕咬一番,所以次次都能躲过。
前方是一堆书架,像是图书馆,是构筑梦境的信息流最浓厚的区域之一,不运转“心魇异术”,李茂的梦境之身就只有普通人一般的速度,而麒麟却可以无障碍自由穿梭。李茂只好强忍不适再次运功。
“就像熬夜后上课,还不能睡着。”这种感觉持续了不知多久。突然运转“心魇异术”变得顺畅,精神力一下突破了障壁,让李茂更快地游走奔逃。
不知过了多久,李茂没有再躲,遥遥向麒麟一指,没有念咒画符,梦境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牢笼将麒麟困住,这是刚学会的控制梦境的技巧。麒麟在其中仍然锲而不舍地朝李茂扑来,但是毫无生气。
“莫非是一种执念形成的东西?”
李茂初步确定这怪物是没有灵智的,和前人所述的天魔并不一样,既不会惑人心神,也不吞噬神魂。单从灵智看,玄色(黑中微赤)麒麟甚至不如人类执念形成的怨灵之流。
梦境中,李茂已经能创造一些物品,心中一动,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一个巨大的跑步机出现在麒麟的笼子里,又给麒麟身上套了一个木架子,就像农村赶驴的时候前方挂一根胡萝卜,把那替身挂在了麒麟双眼前方一尺的笼子外面。
“嘿嘿,看你怎么咬人!等一下,怎么看我都像在上吊。”李茂踢了踢牢笼,其实并不在意。
一开始并没有作用,麒麟仍然盯着李茂。但当他操纵梦境将自己与麒麟隔绝起来,麒麟便和替身较起了真,开始在跑步机上不停奔跑,双眼紧紧盯着李茂的替身,想去咬它,真的,好像一条狗啊(那李茂的替身就是香肠)!
“土遁,土阵壁!”巨大的花岗岩给麒麟牢笼加上了一层保险,他现在其实对这麒麟毫无办法,隐隐感觉和自己修炼的《元火气诀》有关。
“以后再解决吧!”
梦境给人的感觉越来越真实,李茂变出了一把三尖两刃刀,练习了一遍“二郎刀法”,果然和现实区别不大。李茂乐观的想道:“如果梦境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不对等,梦中三天现实一天,一些刀法、剑法就可以在梦中修炼了。”
李茂在苏醒前试着找到了自己前世的记忆,略一犹豫就跳了进去。
这是李茂和妻子新婚后第一次一起过年,小夫妻正蜜里调油,年三十单位才放假,难得两人一起出来逛逛。
前世热闹的街景让人感到安逸。李茂的父母才刚退休,正精力充沛,期待有个孙子或孙女,晚上年夜饭还是父母准备的,有父母在,李茂可以永远当个孩子……那时候,家对李茂来说就是一切。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我离家何止万里!”
梦终于还是醒了,带着朦胧的泪眼。窗外风雪交加,本来茅山一行也是要去京城过年的。
脱掉被呕吐物浸透的道袍,李茂为自己梦中的收获感到有些高兴。
一是玄色麒麟。麒麟在中土地位极高,乃是神州守护神兽之一,传说中周天子的“天子武学”正是麒麟所传,说不准自己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秘辛。二是因麒麟意外入门的“心魇异术”,其功用也显然不凡。
但最大的收获是,自己在梦境中回到前世,品味和家人之间的回忆。李茂知道这种沉醉于过去的心态并不利于修炼,心中却总是有些侥幸,却不知自己已经有些难以自拔。
“师兄,吃饭了!”元玄基师弟在外叫门。
梦中感觉过了大半天,现实只有半个时辰。饭厅设在第四节车厢,修真者并不是全都被给予最好的待遇,陈师兄和几个军官一起在包厢吃,顺便还遣人来请李茂,这是师兄提携。
“见过师兄,见过诸位将军。”
“来,诸位同僚,这是我师弟李茂,茅山有史以来最早筑基成功的弟子!师弟,这位是南方大营薛将军,这一位是徐国公府三公子徐青……”陈庭师兄介绍道。
李茂一一见礼,自己虽然修为不高,但毕竟是人仙顶峰师父、真仙境界师祖的真传弟子,可以抱的大腿是人界顶尖高手,装的太嫩反而会让人看轻。
一边吃菜,李茂一边注意整理在座的几人谈话中的信息,心中的一些疑惑也解开。
三十年前的天地剧变,中原被天河之“水”淹没形成烛龙沼泽。天河之“水”是围绕天帝天庭、西王母瑶池等天界空间的不明物质,落入人间不仅仅形成沼泽、改变天地元气,其中的上古幽魂增强了人间妖魔的力量,四处作乱,直到近些年才稍有好转。
这些信息不仅修真者清楚,现在连朝廷里的凡人都在酒桌上讨论,但是天河为什么会掉落人间却一直没有答案。
李茂知道,茅山能够召唤天兵天将,以往与天界联络很紧密,但自从三十年前,天界就再无讯息,因此人界的修真者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地元气充沛使得修真者修炼变得容易,可是异变的天地总是预示着大劫,真仙地仙都得一锅端了。况且,对于人间顶峰的真仙,倘若没了天界飞升,也只是在凡间苟延残喘而已。
李茂还得知,“烛龙号”进入烛龙沼泽除了为沟通南北,火车中途要停留的烛龙沼泽中的中州城,乃是神州结界中枢所在。
中州城中有万民香火愿力所化的结界界灵——神龙一族的庇护,是以中州在灾难中得以保全。神龙一族在近年才出世,凡人们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些愿力神明的存在。
他们酒过三巡,李茂却一杯未干,所以开始向李茂敬酒。徐国公公子徐青起身道:“小仙长,如今妖乱大地,十室九空,还要靠正道修士斩妖除魔!来,我干了!”
“不敢不敢。诸邪现世,天下人各安其职,齐心协力方可度过难关!”李茂同样一饮而尽。
“欸,这‘烛龙号’不需人力畜力,而以烧水水汽驱使前进,心思精巧之极,不知是哪位高人杰作?”李茂把话题引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面。
“哦,制造乃是南方大营,设计是工部的大匠,不过据说是当今的严丞相点拨才能有此奇思妙想。”徐青道。
“原来如此。”李茂笑了笑,总算是找到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