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正在一张书桌前筹备他的“灭锦大计”。
锦者,锦衣司也。
这个世界的通行文字不知为何也是汉字,而且是那种繁体的古代汉字,类似于隶书。
不过这倒符合他的心意,他曾经在书法上下过苦功夫,把毛笔字写的漂漂亮亮不在话下。
才提起笔,刚写完第一页的“灭锦大计”标题,外面忽然喧哗起来,吵得他思路都乱了。
“干嘛呢这是?”沈风把笔丢了,对旁边正在喝茶的胖子说道:“出去瞧瞧。”
“滚,要看自己看,小爷办事呢。”胖子左手端茶杯,右手拿起一份文书装模作样的看着。
有机会就收拾你。沈风小声诅咒着,有些依依不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既能坐下屁股又不疼的姿势。
外面依旧喧闹,而且明显扩大了几分。
“干嘛呢这是?”沈风走到门口,喊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所有人都停止了吵吵,一起盯着他看。
“他就是那个人渣沈风!”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一个人指着沈风大声说道。
“谁喊的?”沈风火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人渣,他堂堂纨绔的面子何在?
但他的声音被群情激愤的人群覆盖了。
“人渣!”
你再骂一句试试?!
“前天我就看见他当街调戏一女子,这个人渣!”
左边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这人面相普普通通,身上却是红袍玉带。
在沈风的记忆里,红袍——至少是五品官。
这人笑着指指沈风,对一个黑衣人说道:“米大人,锦衣司什么时候把这种人都招了进来?你锦衣司要是缺人,大可以跟我说嘛。我虽只是京兆令,但衙门里好歹也有两个合用的仆人,你要是缺人,咱就免费送你两个。”
沈风被这人明里暗里一顿讽刺,心里虽然更加恼火,但脸上愤怒的神色倒是少了几分。
他粗略的观察这群人,发现他们大致分为两派。
左边那些人数量较多,但大多看起来像平民百姓,隐隐以那个红袍官员为中心。
另外一拨人只有几个,都是黑衣的锦衣卫,为首的是那个米大人。
这样两帮子人怎么会吵起来了?
“韩大人,他是我锦衣司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由我米连来管教。”米连不紧不慢的往前踱几步,凑近红袍官员:
“今天晚上就去你家查一查。”
“你!”韩大人面色一白。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老实人是什么职位。
锦衣指挥使!
锦衣司的体系中,最高职务为都督,往下依次是指挥使、千户、百户,最末一阶是没有职务的普通锦衣卫。
这几年锦衣司都督因为事情常常外出办事,其他锦衣司高层也有各自的事务,因此,身为坐镇京都的指挥使,米连实际上才是这里的老大!
米连步步紧逼:“京兆令身为我大楚五品官,掌管京都重地,与这些平头百姓毫无关系。米某想不明白,韩大人今天为何带着他们过来申冤?”
韩大人对这种诘责显然早有准备,他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还回头看了那些百姓一眼,终于说道:“韩某的职务虽与此案毫无关联,但看到不平之事,岂能置身事外。”
“呵,韩大人这是要仗义执言?”米连啪啪鼓掌,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今天好像休沐吧?”
“休沐?休沐五天一次,米大人是不是记错了?”韩大人不疑有他,随口说道。
休沐就是放假,楚国官员除了特殊岗位和重大时候,一般都是五天休一次假。
“好。”米连扔掉笔,吹了吹纸条上的墨痕,大声读起来:
“经查证,五品官京兆令韩子湖于二月十二日无故离开县衙。”
“你!”韩子湖第二次喊了个你字,要不是顾忌读书人的斯文,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狗东西说话都给人下套子!
无故离开自己衙门不算大罪,但也有惩罚。
不管今天这事怎么发展,这条子都是要直接呈递给楚皇的,到时候怎么罚,都得看他老人家心情了。
韩子湖低头思考,一时无话。他身后那些百姓躁动起来,有的骂锦衣司仗势欺人,有的骂锦衣司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除了米连,他身后几个锦衣卫一开始还忍着唾骂,后来就开始和那些人对着吵,场面眼看着要失控了……
“诶诶诶,你们能不能静一静。”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众人齐齐扭头看过去,眼里情绪倒是罕见的一致:
又是这人渣!
沈风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眼神中包含了多少情真意切的问候,毕竟;
太优秀的人总是被包围在舆论的高地。
“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完事了吗,在这里吵吵有用吗?”
两拨人剑拔弩张的势头这才缓缓,只有米连的嘴角微微抽搐。
一个锦衣卫站出来,气愤道:“是这群刁民胡搅蛮缠,他们硬说刘三郎上个月在蓝县杀了人,可上个月他明明在郭县查案,他又不会飞,怎能跨那么远去杀人?”
沈风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掀起波澜。
这…
蓝县在哪?郭县在哪?相隔到底多远?
此时除了脸上,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大写的无知。
幸好那个韩子湖说话了。
“两县之间有二百里之遥,韩某也知此事疑点颇多。但蓝县有人曾在上个月见到了刘刀,并且刘刀还与被杀者吴某见过面。”
沈风插嘴道:“吴某不是被杀了吗?你们是怎么知道吴某跟他见过面的?”
“咳咳,无关人等不要偷听。”韩子湖微微蹙眉,神色不悦。
徐胖子拼命拉住沈风,小声说道:“风哥,殴打朝廷命官是要重打三十的。”
沈风挣扎往前的动作这才小了点,但他依旧很努力的做出要殴打韩子湖的架势。
“我也是这个问题。”米连说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死者吴某与刘刀见过面?”
问话对象是锦衣司指挥使,韩子湖的态度这才端正了一点。
“仵作检查吴某尸体,发现死期是上个月,然而吴钱氏本月才发丧,吴某尸体早已臭不可闻。这是其一。”
“其二,而后蓝县县令百般盘诘,这妇人才说上个月某天曾邀刘刀一起吃饭,之后其夫不知所踪,后来才寻到尸体。县令再三询问,那妇人只是这般言语,再无他话。因此县令判决吴钱氏杀夫,然吴钱氏本家不服,其中有人与我相识,央我做主。”
“我韩某倒要看看,你这锦衣司,是不是藏污纳垢之所!”
“哈哈哈哈……”米连拍手大笑,没等韩子湖等人发怒,他就指着他们说道:“是黑是白,我自会找刘刀审个清楚,尔等速速退去,明日再来听结果。”
有人不甘心,又想吵闹。但韩子湖扬手挥了挥,劝告道:“米大人一向正直,定会给尔等交代。此处乃锦衣司,不可喧哗,大家还是明日过来吧,一切都有本官做主。”
一群人走后,韩子湖拱拱手也要走,但米连喊住他。
“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擅离官衙,按律罚俸,取消三月休沐。”
韩子湖气的手捏成拳头握的紧紧的。
“韩某知道了。”
米连回过头,脸色阴沉下来。他朝沈风徐胖子两人招手道:“你们,过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