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第一次与娘娘相见时,她们都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她总是回想起出嫁前的娘娘:
曾掩面奏琵琶,也吹玉笛暗飞声。
曾柳下起舞翩翩,也花海扑蝶嬉戏。
舞的了春花秋月,作的了诗词曲赋。
但……
娘娘的命运,或许在出生时就已成定局。
一国公主,生来就能享普通女孩儿一生也享不了的荣华富贵。
而和亲,则是她们报答这份福泽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是娘娘远嫁前夕同小芹说的。
那时,她们的“明天”还是个未知数。
走的那天,娘娘眉似青黛、凤眼如画,着一身如火嫁衣,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出关时,娘娘的母妃泣不成声几近昏厥。
她却反过来笑着安抚母妃,而后不舍地望着这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国,俯身与它做最后的拜别。
终究是一滴泪水也没有落下。
小芹作为陪嫁的侍女,就立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
娘娘不流泪,小芹也不哭。
走投无路时,是娘娘收留了举目无亲的她,娘娘在哪,她就跟到哪,娘娘就是她的“故乡”。
……
迢迢千里行路,终挤入异国河山,从此故国山长水远,回头无岸。
那个弹风弄月的公主殿下,从此成了北国的王妃。
风霜雪岭,枯骨寒江。
北国的王宫美人无数,千娇百媚的她们却大多红颜薄命。
明明是北边的国王,却喜欢着纱衣薄裳的妃子,凌雪而舞的美,是绽放的生命。
善妒的皇妃恶名远扬,残暴冷酷的北王却无视后宫的争斗与恩怨。
他只管夜里与美人恩爱,白日里就算前夜缠绵的美人香消玉损,他也无动于衷。
他喜闻乐见美人们为他争得头破血流,他竟然觉得这是体现他王的魅力的最好方法。
每天也都有美人挖空心思设法伴君身侧,只因在千里冰封的北国,绵延子嗣是她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
才到北国的第一夜,娘娘就侍寝了,托着舟车劳顿下的疲惫身子。
乏力的身体,在炭火寥寥的房间里,面对那样粗暴的男人,小芹不禁暗自为娘娘担心。
不止是担忧,还夹杂着揪心与愤慨,娘娘那本就有些娇弱的身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劳累。
夜半,娘娘被人裹着被褥抬了回来。
小芹看着昏迷不醒的娘娘,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流淌。
小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娘娘抱到榻上,打来热水欲为她擦拭身体。
才解开被褥一角,就见娘娘被捏青了的玉肩,以及身上小块小块的红痕和淤青。
怎么能这样……
小芹银牙紧咬,她颤抖着身子一遍一遍为娘娘擦拭。
她眼里如珍似宝的娘娘,到了北王这里,却成了一个可随意对待的美丽玩物,叫她如何不恨。
“小芹……”
娘娘终于苏醒,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
小芹上前握住娘娘,忍着哭腔道,“娘娘,我在……我在,小芹一直都在。”
“小芹别哭,没问题的……这很正常,傻孩子。”
小芹连忙擦了擦眼泪,挤出笑容,“好,小芹听话。”
……
娘娘侍寝昏倒半夜被抬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去请安时,几个妃子不时拿昨夜的事情笑话娘娘,娘娘尴尬得红着脸,想必心底很不好受,面上却依旧挂着笑。
小芹还无意间听到没规矩的侍女在背后嚼舌根,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这么滑稽的事情,妃子侍寝到半夜被人抬了回去。
为何不管在哪里,都总有些喜欢嚼别人舌根的人?难道这些人的日常交流已经贫乏到靠传播流言来维持了吗?
这是小芹一直以来都想不明白的。
在小芹眼里,或许娘娘也算是因祸得福,此后北王再也没有招过娘娘。
恰好娘娘不是爱争的性子,呆在寝宫里不争也不抢,很快就又有新的风言风语代替了娘娘的传闻。
小芹想,北王有这么多女人,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了娘娘的存在吧?
可以的话,真希望就这样下去,有她配着娘娘,娘娘也不会孤单……
在那小段时间里,她们的生活虽比在故国时艰难不少,却也算过得去,无风无浪。
某个正午,阳光被乌云遮挡,看上去阴沉沉的,天气本就寒冷,这无疑又平添了一丝压抑。
小芹兴冲冲地从厨房给娘娘端来了自己刚做好的茶点。
她才放下茶点,一个高大的紫色身影就带着努气闯进了房间。
寒冷的风也随之闯入,小芹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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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啊,是想尝试第一人称的,结果读了读发现,好像有点尴尬,所以又改成了第三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