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我收下了,与荆兄多保重,有缘再会!”
那天,廉晋最好的朋友毅然决然离开了这片生长的土地,踏上了追寻心之所向的旅途。
又是一个人了。
廉晋在心里默叹,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一块儿喝酒聊天、一起谈天说地的兄弟。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讲,更准确点,应该是还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就快要成亲了。
当听见那句“找个媳妇替我管”时,廉晋的内心有些苦涩,明明以前自己还说着什么决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却就这么的妥协了。
新娘子,是个素未谋面之人。
也是啊,他无法像谢陵那样抛下一切,也不及谢陵那般勇敢,他顾虑的还是太多了,平日与人来往,他总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心底下却藏了太多思绪。
能解忧者,唯有杜康,伴孤寂者,唯有清酒。
……
黄道吉日将近,独身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可不知为何,廉晋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
佳期未到,元夜先至,花灯挂满了十里长街,入夜的街市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小摊上叫卖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廉晋啜了一小口壶中的桃花酿,行至一小摊前,那小摊上摆着几盏色泽不错的花灯,其中的一盏看起来很像一只酒壶,别说做的还挺精细,竟有些流光溢彩的感觉。
“我说老板,这盏灯怎么……”
廉晋指着那盏花灯,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人挤过来打断了他,一把提起了他还未碰到的花灯:
“老板我要了!”
“诶我说你这人!”廉晋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东西,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抢了去。
“我这人怎么?先到先得!”
只见这人个头不高,做为男孩子身形也过于纤瘦了些,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毫不掩饰地写着快乐,手里不时转悠着那刚到手的花灯。
“就算是先到先得,那也是我先到的。”廉晋上前两步。
“这位大哥,你既没有给钱也没有拿到它,只是占着长得比我高,先几步看到它走了过来。”那人护犊子似的护着那花灯,生怕廉晋明抢。
“算我让给你的,好男不与小屁孩斗。”廉晋也不多做纠缠,晃了两下酒壶,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我呸你的小屁孩,我早就成年了!”那人在后面伸出拳头表示抗议,“看我怎么整你。”
此后,不管廉晋再看上哪家的花灯,总有人突然横插一脚捣乱,或是有小孩子拉扯着他的衣袖不走,非要他手上的花灯,不然就在那里叫嚷耍赖,搞得像他欺负人家似的。
总之,廉晋今夜算是吃瘪了。
罢了,他走到河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侧身靠在刚刚抽枝长叶的柳树上,抱着酒壶、望着河里不时漂过的荷灯出神,与这热闹的光景有些格格不入。
……
“嘿,这位公子怎么会在这种良辰里独自一人抱酒伤感呢?”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闯了进来。
廉晋抬头一看,入眼就是那小鬼嘻嘻笑笑的脸。
“我说臭小鬼,你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今夜过的可还开心。”
廉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这小东西搞的鬼:
“好你个臭小鬼,果然是你搞我!”
“诶呀,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太孤单了,给你找点乐子嘛。”
这小鬼自来熟般,也不怕廉晋报复,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可真是‘快乐’呢!”廉晋没好气的冲身旁的小鬼头翻了个白眼,刻意把“快乐”二字咬重。
“大兄弟,作为我在这座城最后一个认识的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行吗?”见廉晋没有赶他走,便踏实的坐好开始讲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抢先吗?你先告诉我。”
“噗哈哈哈,你还挺记仇。”小鬼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也是,本来就应我先说的。”
“我叫尚从,字容小,容是容颜如玉的容,你可以叫我容小兄。”
“我啊,廉晋,字与荆。”
“廉晋,廉与荆……听起来还挺不错啊!”尚从反复念了两遍廉与荆的名字,而后一拍大腿称赞道。
“是吧?挺不错的。”廉晋将酒壶塞好放到一边,问道:“你刚刚说的最后一个认识的人是怎么回事?”
“诶,别提了。”尚从两肘杵在双腿上,邋遢着个脸,“说你是在这里认识的最后一个人,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我今晚能顺利逃走。”
“嗯?此话怎讲?”廉晋对此事的兴趣上来了。
“我家给我订了个亲事,那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你说可怕不可怕,万一长的像个屠夫一样可怎么办!是个卑鄙下流之人就更麻烦了!”
“我说啊容小兄弟,你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哪有长成屠夫样的姑娘?”廉晋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将迎娶陌生人的人了。
“诶不是,我这不,这不先把最坏的情况考虑了嘛!”尚从有些慌张的解释道:“那万一是个天天喝酒的恶媳妇,那我这小身板岂不是要搭在里面?”
“哈哈哈哈哈,尚小兄弟真是有趣,你看我天天酒不离身,那我像恶人吗?”
“唔……”尚从重新细细打量着廉晋,只见柳树枝叶的影子映在他硬朗的脸上,肌肤为麦色,眉眼清朗无可挑剔,一袭浅棕色的直袖裳,一条玄色发带将墨发随意束起,还是个大高个,表面倒看不出什么邪恶的气息。
“如果非要我以貌取人的话,你看起来倒不像个恶人。”
“傻小子,我要是恶人你早就躺地上去了哈哈哈……”
……
晚风抚柳,月照佳人,今夜注定别有一番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