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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快跑不动了……

别抓我了……我跑不了了……

邢翊看着面前的黑洞,如果她跳下去了,会是什么呢?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森林,那只奇形怪状的野兽就要来了,她闭眼,向后仰去……

下坠……

“邢翊……邢翊?”

“邢翊……邢……邢翊!”

“邢翊!”

邢翊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张脸,很模糊,她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是赵樾的脸。

“你……刚刚叫我?”邢翊头很沉,努力让自己看着赵樾。寻着赵樾的视线向下看——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抓着赵樾的手,赵樾的手背上留下了几个红红的指甲印。邢翊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下,立马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理了理头发,低声说了句抱歉,于是看向了地面。

“没事。我看你刚刚做梦很痛苦的样子才把你叫醒的,你,没事儿吧。”赵樾声音很低却很有穿透力,邢翊渐渐清醒过来。

邢翊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向赵樾,说道:“我……没事,我外婆醒了吗?”赵樾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低声说:“你进去看看吧……”邢翊看着赵樾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睛里满是疲惫。她从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站起来,刚迈出左脚,就一个趔趄,赵樾伸手扶住了邢翊,但她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稳住。

看邢翊站定了,赵樾抬头询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低血糖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他的口吻很肯定,邢翊不知道怎么回答,木然地点了下头。于是赵樾将邢翊扶进病房并让她坐到外婆床边,转身出了病房,只留下了一句“我去给你买吃的。”

邢翊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外婆,还是那张坚毅的脸,甚至在睡梦中还是一副笑着的样子,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位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老伴也早已去世,一个人要照顾精神不好的女儿,还有个未成年还不让人省心的外孙女,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力不从心的,邢翊,你该想到的!邢翊一边想着,泪水止不住的奔出眼眶,她全身颤抖地在阿婆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握住阿婆的一只手,嘴里不停的说呢喃着“对不起”三个字眼。

这时外婆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小孙女这副模样是又心疼又无奈,紧了紧孙女紧抓的那双手,说道:“阿翊,你就要成年了,快变成大人了,怎么可以说哭就哭呢?你哭了阿婆就心疼啊,你说阿婆怎么放心把你和你妈单独留下啊。”

邢翊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阿婆,呸呸呸,你明明……明明……要陪我好久……好久的……你是……大骗子!你……明……明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和……呜呜呜……妈妈的……呜呜呜呜……”

外婆无奈的笑了,眼中擒着泪水,那只饱经风霜的手扶上了邢翊的头,慢慢的,像小时候哄邢翊入睡的时候一样,从头顶梳到发尾,慢慢地……慢慢地……

门外,赵樾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床上趴着的不停抽泣的那个邢翊,是他认识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他心想,原来这就是邢翊卸下所有防备信任一个人的样子啊。赵樾收回了刚踏进病房的左腿,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然后他转身出去,在病房口的座椅上坐了下去,打开手机……9点20分。邢翊已经快12个小时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拖垮的,赵樾单手扶头,没办法再次起身进了病房。

赵樾刚走进病房,邢翊阿婆就抬起脸来看向了他,赵樾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拿东西的一只手触上了鼻子,然后说道:“奶奶您好,我是邢翊的同学,我……我来给邢翊送饭。”

送饭?邢翊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赵樾,不能让奶奶知道自己没吃饭又担心自己,她赶紧说道,“是给您送的饭,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我请他帮我去为您买的饭。”赵樾还想说什么,邢翊又大声地说道:“阿婆,我给你打开,您先吃,我和赵樾先出去一下。”说这拉过赵樾就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邢翊才松了一口气。关了病房门邢翊小声对赵樾说:“别让我阿婆知道我还没吃过东西。”然后又觉得不妥,便拉着赵樾向医院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

邢翊从裤包里摸出烟盒,拿出两根,一根给赵樾,一根自己放在嘴上叼着,然后点上。赵樾掐掉了邢翊嘴上的烟,然后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把自己手上的的烟递还给邢翊,说道:“别抽了,你还没吃饭,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抽。而且,医院禁止吸烟!”说着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邢翊头上,揉了一下。

邢翊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樾已经把放在她头上的手拿开了,转而拉住她的手腕就向电梯走去。

这顿饭没怎么好好吃,邢翊胡乱扒了两口饭就起身准备回去守着外婆,赵樾拉住她让她多吃点,她很给面子的又扒了两口,放下碗,找老板结账。刚走出店门,邢翊给赵樾递了根烟,分别点上大步向住院楼走去,到住院楼下的时候刚好抽完。在进病房之前邢翊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的口气清新剂和一个走珠香水,自己喷了也给赵樾喷了,确认没有烟味后才走进病房。

这边阿婆已经吃了赵樾给买的饭,见邢翊回来强撑着展开了她那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劝外孙女赶快回家明天还要上课,可是邢翊很犟就是不走,非说要陪阿婆一晚上。阿婆也很坚定,一定要让邢翊回家睡觉然后明天去上学。俩人都不肯妥协,最后还是邢翊没办法,和外婆约定好明天来看她。走之前,外婆向赵樾道谢,并麻烦他把外孙女送回家,赵樾又是单手摸着鼻子,连连答应。

赵樾骑车送邢翊回家,路上邢翊突然说“借一下你的背,谢谢。”赵樾还没回话,邢翊的头就重重顶在了他的背上。入秋了,风开始变冷,赵樾的车速越来越慢,邢翊发觉了车速的变慢,抵着赵樾的背低声问他“车没电了吗?需不需要我下来推?”

赵樾连忙答道,“没有,车有电的,我觉得风有点大,我怕冷到你,所以故意骑得慢点。”说着右手单手扶车摸了摸鼻子。

邢翊扯出了一抹笑,“噗嗤,没事我不要紧的,不早了,麻烦你把我送回家后还要反方向回家,你骑快点吧,我感觉你这速度才10码吧。”说着抬起了抵在赵樾背上的头,双手扶上了车后的扶手。

“你才发的烧,别又冷到了,你要是身体垮了,你阿婆又得担心了。我还是慢慢骑吧。”

“赵樾,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邢翊低低呢喃着,不知道赵樾听到没。

座位前面的赵樾嘴角扬了扬,眉毛却皱到了一起……

隔天邢翊居然破天荒没有迟到,头发还是一尘不变的扎得高高的,只是眼睛下的黑眼圈几乎要拖到肚子上去。上第一节课前1分钟,赵樾才从后门进来,然后丢了份早餐在邢翊桌子上,小声在她耳边说,“给你带的早餐,中午陪你去看外婆。”邢翊耳根红了,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谢谢,然后看向了书本。旁边的女生一阵唏嘘,同桌刘璘也好奇地问:“阿翊,你什么时候跟y神这么熟了?”

邢翊没反应过来,问了句,“嗯?谁是y神,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看玛丽苏小说看多了吧。”

“赵樾就是y神啊,据说他之前的游戏id叫什么什么克罗恩什么y的,学校贴吧有人挖出他就是前年‘衰败天堂’全国总决赛的夺冠热门,上届高三的都叫他y神,可厉害了!不是,你和他这么熟居然不知道?”刘璘特别激动地和她说着,“果然,帅哥都是这么厉害的。”此时的刘璘双手在脸前抱住,一脸花痴像。

邢翊还没回答刘璘,老师就已经站在讲台上说道“同学们好,开始上课!”了,邢翊松了口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刘璘的这个问题。

clown_y?怪不得在网吧第一次见到赵樾的id时就觉得很神奇,怎么那么像那个人,她刚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可现在发现这两个人明明就很相似。clown_y,小丑y,当时衰败AD最厉害的神,以一挑五的经典操作,邢翊光看17年那场夏季赛决赛的复盘就看了上千遍,在那场比赛中y神打出了奇迹,APM值达到了310,那是好多职业玩家都无法达到的手速!那场经典的逆风翻盘对局,他用了68秒在三塔没掉的情况下,直接推上高地,在对手复活后又瞬间得到同一个对局的第二个五杀,结束对战。为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马战队赢得了世界赛的门票。就第一次见赵樾打游戏,那个手速简直逆天,而且张弛有度,不急不缓,看样子APM估计达到220了吧,但一看就根本不可能是他最快的手速。他的经典赛事不止这一场,y神当时才17岁就以这样的奇迹carry全场,试问谁不向往,谁不把他视为神一样的存在。

而这位神,居然是自己的后桌?邢翊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邢翊,邢翊!”刘璘右手一直拐着邢翊,还不停叫她,邢翊疑惑地看向她,刘璘小声说:“老师叫你!”邢翊浑身打了个机灵,立马站起来“在!”

“叫了你5声了!你怎么回事!上课别发呆啊,困了你去后面站着也可以,我现在在讲重点,下课不会了你最好别来问我!坐下吧!”老师有点生气的训斥了邢翊,邢翊呆滞地鞠躬道歉然后坐下,和平常的无所谓不在意不一样,今天她好像都没听老师在讲什么,是赤裸裸的无视啊。老师无奈地叹气,然后转身回到了讲台上……

下课铃刚打,老师刚叫起立,邢翊就拉着赵樾的手腕往班门外冲,拉着赵樾下楼,一直拉着他穿过操场,来到高三教学楼楼下的一处很隐蔽的楼梯下才松手,一路上很多人都投来了八卦的眼光,但邢翊已经没空多想这些了。

邢翊167但站在赵樾面前简直就是个小不点,她努力抵挡着赵樾的光辉抬头,还是好高。良久,她看着赵樾被头发挡住的眼睛突然问道:“你到底有多高?”

……

邢翊诽腹,明明自己要问的是:“你是不是clown_y啊!”

……

赵樾懵了,这姑娘就为了问这个拉着自己到离教室这么远的地方?……也……太可爱了吧!

……

很长的沉默,直到上课铃响了,赵樾突然笑起来,笑声穿过了高三教学楼的楼梯,他抓起邢翊的手就往外跑,跑到了高三教学楼后面的一块空地,他笑着问邢翊:“不回去上课了?你拉我出来就为了问这个?”邢翊脸蹭一下就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问这个怎么了,都上课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赵樾无奈,依旧笑着说:“我187,可以了吧,那我们现在回去上课吧!”说着便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等一下!”邢翊伸手抓住了赵樾的衣角,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着说“你别转身,我问你答就好了!”接着又说道,“你是clown_y吗?”

“……是的。”

“那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做职业了?”

“你这是干嘛呢,”赵樾又笑了,“不是跟你说了嘛,比赛前一天骑车摔了手,拖累了战队。”

“你骗人!你……你你你骑的什么车?”

“摩托,雨天地滑,左手和右腿直接摔骨折了。”

“你那个时候还有2个月成年,怎么就怎么就可以骑摩托了?”

“那你呢?过两天才17吧,你又怎么可以骑摩托呢?小朋友?”

“我我我……那是躲着骑,那个摩托是我妈的!”

“你你你,噗嗤,你这小丫头,你知道你犯法了吗,我之前还以为你满18了呢!以后别骑了行吧,以后我载你。”

邢翊顿了顿,脸更红了,接着说道:“你别岔开话题!我在问你话呢。”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少,“那,你之前看过我打游戏吗?为什么会问我考不考虑走职业……”

“看过,第一次见你是我回x城第一天,在奇点,你们那个时候战队赛吧,估计是倒数第三场,你的游戏逻辑和我一个老朋友很像,多看了一会,觉得你很有天赋。后面倒数一二场我都看了,挺不错的。最后一场虽然输了,但你的KDA比对面MVP的高出一大截,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辅助,比如我。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节课我们不上了吧,没有要问的我带你去个地方。”赵樾一口气说了好多,邢翊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赵樾拉着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手,被拉了?邢翊就这么盯着自己被牵着的手一路跟着赵樾走,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说道,“我,还有要问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还会回到赛场吗?”

赵樾懵了,过了会说道“你在也许会的,但是我的手因为受伤留下了后遗症,如果打职业的话,我可能会拖累队友。”

邢翊眼里的冰翳消散了,赵樾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星星。赵樾又说,“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小粉丝,在访问我。”

邢翊现在站得很直,郑重地说“是的!我们都希望你能重回赛场!

“还有,你……为什么会注意到我……”邢翊脸又红了,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睛。

赵樾觉得她可爱,但又马上正色道,“因为你很耀眼。”

风吹过,赵樾穿着的制服格裙的一角被风吹起,她抬头看向赵樾,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半晌,她头又低下,微不可闻地说“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吗?走吧,我问完了。”

赵樾带邢翊来到的是学校食堂的后面,这里有一棵很高的树,绿植也比其他地方丰富,树下有一片草地,差不多离树一米的地方有一排灌木,灌木后面如果不细看很难发现有一个木房子。

“这里算是我的秘密基地,之前翘课回来这里,这个木房子你也看到,这是我为学校里的小猫盖的,我高一的时候看到这些小猫冬天的时候挺冷的,虽然他们经常会跑到教学楼里取暖,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就帮他们做了个猫屋子。”赵樾一边说着,一边在猫屋子前蹲下,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猫钻了出来。x一中的小猫都是不怕人的,见到赵樾后,它像是见到好朋友似的摊下露出它白白的肚皮,赵樾也很配合地抚摸着它的肚子。

过了一会,赵樾站了起来,对邢翊说,“要不是我现在不住宿舍了,我还可以回宿舍拿我的电脑出来打局游戏,这里的网可谓是x一中最快的!我经常会在这里呆好久,老师同学都找不到我,哈哈哈哈,我很贼吧。

“你带手机了吗?要不我们来局王者吧,你玩手游的吧。”赵樾微笑着看着邢翊,太阳把他照得那么耀眼,邢翊也跟着笑了,说道,“谁还不会呀,来呗,我貂蝉carry!”

他们就这么逃掉了两节课,从第二节开始到第四节课快开始,邢翊这么久紧绷的弦就这么松开了。回到教室同学们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都变味了,大部分都是八卦的目光,还有一些女生嫌恶的目光,可是邢翊都不在乎了,她现在很开心。

同桌刘璘在邢翊刚坐下就开始八卦了,什么“你们去哪了?”“你们讲什么了?”“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云云。邢翊笑盈盈地说“没在一起,其他的是秘密哦。”然后拿起刘璘的笔记开始抄着。

刘璘告诉邢翊说刚刚舒雩来找她,因为她没在又回去了,看起来很担心她的样子。刘璘又问邢翊最近有没有什么事,邢翊愣了一下,告诉刘璘没什么。

打开微信,好几条舒雩的消息:

-“阿翊啊,昨天发的消息为什么没回我,是不是有事啊。”

-“阿翊你理理我嘛好不好!”

-“你再不理我我周六就不请你吃冰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来学校了吗?”

-“你在班上吗,在的话我现在来找你!”

……

-“听他们说你和赵樾出去了,你和他没什么事吧,他是不是怎么你了?”

-“还是?你拉他出去表白了?”

-“你这么不仗义啊,有喜欢的人了都不和我说!”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赵樾的,虽然吧,他很帅,但是如果我的闺蜜和他在一起了,我也跟着沾光啊!”

-“你怎么还不理我啊!”

-理理我!jpg.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邢翊一个头两个大,然后发消息过去,

-“姑奶奶你别发消息了,我错了我错了。”

-“昨天我外婆住院了,没顾得上回微信。”

-“我和赵樾真没什么,现在算是建立了革命友谊吧”

-“什么?革命友谊?我还以为你和男神有戏呢,他看你眼神可不太对!”

-“正好!你对他没意思的话我就要出手了!”

邢翊的手停在了键盘上,没意思……吗?想到刚才赵樾对自己说的“以后我载你”“因为你很耀眼”的话后,邢翊又不确定了。还没回,对话框里又跳出了一段话

-“你外婆住院了?严不严重?你今天去不去看她,去的话叫上我吧,外婆对我挺好的,我也应该表示表示!”

-“去!你来呗,昨天阿婆还问我小舒最近怎么样来着。”

-“行!那老地方不见不散!”

舒雩和邢翊说的老地方,是指学校后门的第三棵大树,原因是两人之前做过一篇阅读理解,也叫校门口的第三棵大树,内容大概是,爸爸与女儿约定,每次都在学校门口的第三棵大树下等她放学。两人为了决定谁是“爸爸”谁是“儿子”,而来比赛谁先到这第三棵树下,谁先到,就谁是“爸爸”。

邢翊和舒雩碰面后,舒雩却发现邢翊的背后跟着一个人,那人还是自己的男神——赵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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