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可笑呢,在别人目光中活着的自己,挣扎和逃避的矛盾体”
想到这,陈沫抬眼看向太阳,一瞥的目光有了直视的意味,映照出的却是心底的执念“为什么要在意呢,因为没法不在意啊,自己终究还是一个情感动物”
嘴角有了一闪即逝的笑,虽然有些牵强。
后面的事反而有些模糊了,依稀记得年后正是病毒肆虐之时,作为资深宅男的他反而没受太多影响,除了父母时不时打来的电话只有日渐缩水的积蓄代表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一天只在睁眼和闭眼之间,睡时心无所想,醒时放任般活着。
后来的记忆只有门撬开的声音,突兀的一片喧闹,无趣的挣扎和凑巧致命的一击。
“自己死过么”这问题反而带着肯定的语气,仿佛不需要再寻求答案,陈沫呆滞了。
良久,吹拂的风不再带有暖意,反而有点冷寒,树木也从远至近开始晕染一抹淡淡的金黄。
陈沫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好像经历了一场似曾相识的恶意。
身体开始从记忆深处的暗沉和寂静中苏醒。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惶然想着,脑补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徒劳地想为自己找到一点熟悉生活的支撑。
许久的静卧仿佛积蓄了些力气,陈沫勉强坐起身,这时才发觉身体的不同,手背的皮肤过于苍白,仿佛能看见血液的流动,骨骼也不似成年人的模样。
“这像是一个孩子的手,不像自己的。”
陈沫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出奇的平静,仿佛接受了命运的戏弄。
原本身体的近视和模糊感已不再,陈沫重新拥有了一双清澈发亮的眼睛。
“夺舍?附身?记忆移植?”环顾四周,陈沫心中有了些许警惕。
四周的树木愈发显得高大,枝杈伸展,仿佛要吞下中间的这一小片空地。视线尽头的树木开始蒙上一层阴影,空地处只有低矮的小草肆无忌惮地生长,带着淡淡的草腥气。
变冷的风仍然不知疲倦的吹着,带着之前忽略掉的一些不同寻常,莫名的叫声,低沉急促的沙沙声,不时有鸟仓皇地飞起,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咕咚”陈沫咽了咽口水,不受控制地莫名想讲个笑话缓解一下自己愈发紧张的心情,虽然已然经历了一次死去的感觉,但他绝不想体验第二次,那种黑暗和寂静的感觉让人本能地涌现活着的强烈渴望。
这具身体和原本身体的感觉冲突出了不少意料之外的滑稽动作,在摔了两跤后,陈沫终于挣扎着站起。
“什么嘛”他莫名有种无奈的感觉。
“这也太弱了!”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很是粗糙,像是麻布缝制的,针脚稀疏,薄薄一层没有任何保暖功能。不适地扭了扭肩膀,腋下有点扎的慌,脚下穿着系着绳的草鞋,光着的脚背也被草绳刺的有点痛。
一阵阵的饥饿感从身体内传来,太过强烈让陈沫觉得心口也痛了起来,几乎不能直起身。
“我要吃!!不管什么也好!”
陈沫感觉死神快要逼近了,自身情绪有了一股疯狂之感。
快速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口袋,身边也没有任何包裹。搜到胸口时才发现稍稍有些凸起之感。
“......”
陈沫不由产生了些许怀疑,按了按,松口气后伸手探了探,期待地从暗袋抓出了一样东西,那看起来是半个咬了一口的薄面饼,又黑又硬,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有不大的一块。
像是要完全摆脱自己愈演愈烈的饥饿,陈沫迫不及待地将黒硬的面饼整个塞入口中。
随即,他开始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但他现在没有伤心,身体却自己放肆起来。
他感觉自己牙要崩掉了,牙齿咬合时的震动让他有点晕,一股霉味刺入鼻腔,随即而来的还有一股焦炭酸味,这些味道混杂着,充满了鼻腔,给与了眼睛强烈的刺激。
勉强控制住自己,止住了想吐出来的冲动,口腔不受控制分泌出大量口水,略等面饼有些软化,陈沫便艰难的嚼了嚼,随即咽了下去,内心无法言说......
四周仍在阳光的照耀之中,但太阳有了一些远离之意,树叶蒙上的金黄也有些灰暗。
缓过神来的陈沫抹了抹溢出的眼泪,继续了他微不足道的挣扎。
眺望了一番远处,山坡下方的山林起起伏伏,生机盎然,给与陈沫的感觉却只有茫然和无措,背后却是一座大山,半山腰以上都隐避在浓浓的雾中。
思考犹豫过后,陈沫慢慢走向了山坡旁的一棵枝节疯长的大树,尝试着攀爬。
“一个人不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自己身上除了那块饼啥也没有,附近或许有人烟存在。乘天色还亮看看周围,晚上待在密林之中反而会有危险,背后的大山更胜之。”他心想。
陈沫站在树旁,抬头望了望,想了想少时爬树的感觉,咬牙向上抓住了枝干。
......
“呼呼呼”剧烈的喘气声传来,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够到了能够到的枝干,陈沫终于完成了离地两米的成就,对于树的更高处已经无可奈何。
不甘地眺望远处的山林,企图寻找一片碧海中的不一样的色彩。
枯望了下方良久,天边的太阳已几乎与地平线平齐,带着一道昏黄的云彩纱带。
突然他身体振了振,那云彩接地的一角,升起了几缕细细的,随风而散的白烟。
......
“嘎嘎”林中不时有鸟叫传来,光线显得阴暗,树叶的间隙有光柱朦朦地投下来,快到地面就消失不见。
陈沫小心翼翼地挪动,不时回头看看方向,掰断几根收集到的小树枝插在树叶覆盖的地面做为方向的标记,有时需要他尽可能跳起来才能抓住一角枝叶,没办法,对比树林中出现灌木的高度,他估算了他目前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
失望的是,他走了一段路,也没发现啥可以吃的东西,树上更没有果实掉落,只有不同形状的叶子招摇着。
期间收获顺手的枯枝一段,掰去表层腐烂的树皮能勉强当短棍使,色彩艳丽的小蘑菇两个,用大点的树叶小心包了起来,期盼能有些用处,或者作为迷失方向后只能等死的最后手段。
期间经历了摔跤两次,惊吓若干,发现树洞一个,其内有虫两三只,未知的地面洞穴数个,像是大号的兔子打的,探不到底。
“呼呼”
陈沫不由的停下喘口气歇歇,抿着嘴唇舔了舔,忍着渴意和饿意,对远处时不时响起的叫声已经见怪不怪,只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天快暗了”他挣扎着再一次起身,身上已有不少荆棘割出的淡淡血痕,现在已到了山坡的低谷,接下来还需翻过一座小山并接着上到半山腰。
山上的树虽没有山下高大,却更加密集,有时只能侧着身子挤过树木间的缝隙。指引方向的插树枝法已经不管用了,能凭借的只有爬过的那棵高大树木的树枝生长方向,以及冥冥中的方向感。
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伴随天色的逐渐暗沉不断的增多,风吹来了莫名的恶意。
陈沫已经来不及顾忌和警惕,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加快脚步,剧烈呼吸后肺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冷风不经暖一暖便钻了进去。
天色越来越暗,一双眸子却越来越亮,散发着对生的渴望。
鞋已经丢了一只,裤子已经破的不像样,腿上和手臂上全是树枝和灌木划过的伤痕。
“所幸脸没破相”陈沫自嘲地想着,作为危机感几乎到达了背后产生的剧烈紧张感的缓解。
鼓起身体中的最后一股力气,这副矮小瘦弱的身躯冲破了前方树林的边沿。
“沙,沙~~”
仿佛近到咫尺的声音从背后清晰地传来,空气仿佛凝固了,陈沫控制不住身体猛地摔倒在林边草地,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对对猩红的眼睛,迅速充斥了整片树林,天彻底暗了。
这一对对眼睛和陈沫对视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天地似乎颠倒了。
猩红似乎翻转着化为了天上刚出现的繁星,陈沫最后看到的,是树林高处两轮巨大的圆月,好似一双银色的巨大眼眸在注视着他。
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