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和孩子中唯一的一个小丫头手牵着手,跑到溪边的小草丛里采花去了。
几个身上尘土一片的男孩见机围了上来,打量着陈沫。
“喂,你是从哪里来的,是山里的野孩子吗”
“他脸色好白哦,像是快死掉啦”
“......”
陈沫小脸不由崩起来,十分不爽,成熟的心灵受到了侮辱。“好气啊,这些小孩如此可恶,野孩子不说,哪有人一见面就说别人快死了”
“喂,你是哑巴吗”
“不会是个傻子吧,我听村长爷爷说外面的傻子呆呆的”
“啊,那他怎么可以和月月住在一起”
许是见陈沫一直不说话,也不理他们,几个小孩变得更加不满起来。
一个拿着小棍,生的虎头虎脑的小孩跳出来,用棍子指着陈沫说道:“离月月远点哦,不然揍你哦,她是要做我婆娘的”
“啊,孙小虎你想得美,月月是我的”
“呸,是我的才对”
“不服单挑,看谁比得过谁”
“来啊,谁怕谁”
几个小孩拿着捡来的武器,哐哐打成了一团。开始还颇有秩序,不久就演变成随机互殴,你打我一拳,我还他一掌,孙小虎因为说出了众小孩的心声,被照顾的额外多,立刻鼻青脸肿起来。
陈沫带着智者的眼神看着,向场外挪了挪,有时还会偷偷伸出一脚,绊倒想逃出来的小虎弟弟。
“嘿,这些小子不够机灵啊”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老李家情况比较特殊,都这么精明那还得了。
战斗结束了,没有结果,地上摊坐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好像几个泥巴捏成的小人,脸上抹了些俗气的胭脂红。
孙小虎憋不住大哭起来,旁边蹲了仔细观赏的陈沫同学,带着些危险的笑。
月月带着头上的花环蹦跳着回来了,撇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理会几个小孩,将花环扣在了陈沫头上,异常小声说道:“走了呢,娘亲有做了油饼呢,我们去吃吧”。
“哦”陈沫站起身来,月月蹦跳着走远。
哭声渐渐止住了,只留下一些深沉的寂静,陈沫快要走远时,回头望了一眼,众小孩异常羡慕地静静盯着他,如同一簇期盼春雨的野草。
“歪,辣个陈甚么沫”见月月已经走远,孙小虎向前几步。
陈沫有点莫名奇妙。
“我不要月月做婆娘,能给我点吃的吗”小心翼翼的卑微祈求“我...我今天还没有吃饭”
“我...我也是!”“俺,俺也一样!”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一片附和的笨拙期待。
陈沫愣住了。
回到家中已是午时三刻日烈时,月月娘将三个小孩招呼到了厨房,从隔板中拿出了三个小小的油饼,一一递给了他们。
对陈沫笑着说道:“小沫呀,家中没有别的吃食,中午先填填肚子,别嫌弃哦”
陈沫看着手中那张小小的饼,上面泛着些微的油光,如同一点微不足道的珍惜。
“月月不饿呢,给娘亲吃,娘要下地呢”月月将她的饼塞回了母亲的手。
“对娘你吃,我那些字已经吃的够够啦”一个变声的腔调响起。
“小沫快吃吧,我吃过啦,等你叔回来,再给你好好补补身子,”一双纤细但粗糙的手拂上了陈沫的小脑袋,带着些暖意揉了揉,片刻后远离。
月月娘带着一柄锄头,出了家门,走去了院旁的一片田地,那田地刚粗粗翻过,黑色的土显得松散,春风拂过,带偏了些微尘,一点嫩绿的尖显露,好像感到了这阑珊的春意,挣扎着生长着。
陈沫静看着,站在代表院门的篱笆缺口旁,向远处轻轻挥了挥手,那里有几个大笑着分着一块饼的泥土小人,渐渐跑远。
陈沫转身向屋内走去,篱笆上缠遍了几株细细的藤蔓,一夜间开出了许多白色的小花,在风中左右荡着。
他决定先把房门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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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看着房门静静发呆,那破了口的门变了,几道缝隙被扎实地钉起,显得臃肿了一圈,“是谁呢”他想。
“咳咳”身旁传来了铁柱的咳嗽声。
他没有理会,继续想着,“是月月娘亲?”他很是感动。
“咳!嗯~!”铁柱不耐烦了,紧紧挨着他,肩膀耸了他一下。
陈沫翻了一个白眼。
铁柱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哈哈,陈小贼不用谢我,我堂堂村中第一少侠李铁柱,做好事从不求回报。”
一片尴尬的沉默。
“想得美”陈沫悠闲地想着,仔细欣赏着那扇门,甚至坐了下来。
“哎小贼,狐~狸~”铁柱快速转身遮住了门,黝黑的脸挤眉弄眼了一番,看起来很是别扭,让陈沫想起了前世嘤嘤嘤的猛汉。
“你想说什么”陈沫有些无奈,“还是来了么,他还记得”他心想。
“咳,我可没和别人说啊”铁柱突然正经起来,面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陈沫感到有些棘手。
“那个陈沫,教我识字怎么样”铁柱憋不住了,坦白道。
“......,你怎么知道我识字”陈沫感觉他的演技有点不到家,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嘿嘿,我看见你偷瞧了,还翻了好几页,不识字小孩哪会看那鬼东西”
“......”
陈沫对他的机智表示了震惊。
“你就答应我吧,爹猎去吾娘累也,某大器晚成之才”铁柱大言不惭说道。
陈沫只能默默点头,接受了他的敲诈。
他有点悲哀“这世界怎么了,说好的天选之子众人敬仰,大杀四方呢。”
铁柱满意地背着手走了,为自己惩罚了偷饼小贼感到自豪。
“喂,李铁柱~”陈沫忍不住有个问题想问,“你...就不害怕我是妖怪么,毕竟,你...看到了。”
铁柱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眼中闪过一点光。
“不,你不是,妖怪想要修人形很难”
陈沫被用力拍了拍肩,“锻炼吧小贼,就你这身板,连村里的大黄都打不过”
铁柱哈哈笑着,留给了陈沫一个配得上少侠身份,自认为帅气的背影。
但之前接受的父爱还有点疼,姿势如同一只瘸了腿的野鸭,有些滑稽和可笑。
陈沫望向了天,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阴云翻滚着卷来,轰隆一声春雷炸响,那修补的很丑的门上滴落了几道长长的细痕。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