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秋名山可不像现在是赛车的圣地,只是龙城外围的一个小山头。
据他找到的当地人向导所说,秋名山上在几十年前曾经来了一位非常有钱的人,一口气把山脚到山头都包买了,只留下了周边的一圈小平房。那个神秘人整天躲在山尖上装神弄鬼,一年也不见得下来一回。终于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洛雨非常同情这个神秘人,有了一些到山上住着的意思。那人又说,自打这人死了以后,有一群穿着黑衣服带着墨镜的人上了山,一天天就往山上运钢铁原件、木头什么的,还不定时来这里征税,一征就是几百。
“那你们为什么不到别处去?”洛雨问,当地人的一句话已经打消了到山上一住的念头。
“走啥呀,人家只许进不许出,没看公交车全都是空车跑出去吗?您现在就……”
“就出不去了?”
“呐。”当地人点了点头。
“他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政府怎么会不管呢?”洛雨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意。
“您别着急,政府其实也没办法,咱们这里偏僻,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那我就住下了,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要钱我给不行了吗?”洛雨这时一反往常的血性,并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无权无钱斗不过地主老财的事实。
“您……有多少钱?”当地人含蓄地问。
“问这个干嘛?”
“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这里租房的都是富人,我们这些人住的都是祖上留下的。”
“那你不用管,我有的是,只管带我去找个房子就行。”洛雨拍了拍背包。
“真想不通您为啥来这,”当地人小声说,又在洛雨阴沉的目光中提高了声音,“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那里好像有一套湖景别墅。”
“湖景别墅?会不会太高档?”洛雨瞟了一眼装着一万块钱的袋子。
“来我们这偏远地方不都是欣赏这景色的?您放心,不贵,每个月不超过一万。”
“一万?”洛雨看了看很瘪的袋子,咽了一口唾沫,“行,真够宰,带我去见见。”
“反正钱花光了早晚得去要饭,不如先好好享受上一个月。”他心想,随后就看见向导把手机贴近了耳边。
“喂,哎哎鹏哥,我这有个客人想租你那套湖景,”向导一脸恭维地说,“哎哎,我是老吴啊。啊,就一个人,就一个人。是男的,新来的,男的……什么?出多少钱?”
向导转头看向了洛雨,洛雨则摆出了“九”的样子。
“他说九千……啥?哎哎,行,我马上带他过去,”向导把手机扣了过来,“客人,他同意了,叫我们过去一趟。”
“嗯,带我过去吧,”洛雨面带忧伤地说,显然又想起了阴雨街头的场景,“话说……你口中的鹏哥是什么人?”
“他是秋名山上一个大头目的秘书,真名叫穆尼克拉,大胡子洋人!可有钱了。”向导一边走着,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一个秘书就这么有钱了?那要是头领岂不上天了?”
“可不,据说,光是山上二当家的就在您要租的那个房子湖对面有十几套房,”向导这时又降低了声音,“好像每过一个月他就下山来住几天,每天换一套,据说每套房里边都养着三四个黄花大姑娘呢!”
“这厮肯定又是糟蹋良家少女,真希望别让我碰见他。”洛雨攥紧了拳头。
“您看,前面就到了您要租的房子了。”向导指了指前方树林边草丛里的一栋双层别墅说。
“看上去不错,那房东呢?”
“那个……刚刚他给我发短信,说今天有事……让你把钱给我就行,税什么的他今天高兴就全免了。”
“嗬,他看上去还挺善良,那我就……”洛雨看着向导直勾勾的眼神,从袋子里故意装模做样地掏了掏,费了好半天掏出了一捆钱,“给你,这是一万,顺道先帮我照料一个星期起居,没问题吧?”
“成,成。”向导拿着一捆钱,跑跑跳跳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唉声叹气的洛雨。洛雨看着钱袋子里仅剩的不足一千块钱,闭上了眼睛。
这别墅的选址非常讲究。后面和左边是密林;前面是清澈见底的湖,视线的左侧还有一片芦苇荡和一个系着一艘小木船的简易木码头;右侧是绿地花园,花园小径旁种满了花和树,万花丛中还有凉亭和躺椅……在洛雨看来,这就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物超所值。
“好山好水,只是少了个陪我的人……”洛雨的脑海中又想起了琼华,随后就强制自己不再想着,“还是先想想下个月去哪里要饭吧。”
天色渐晚,洛雨一下午只是在别墅内走了走,大概对新居有了点了解:别墅的一楼是客厅、餐厅、书房以及浴室,二楼则是一间卧室、一间卫生间和阳光房,二楼之上还有一个小平台,似乎是用来赏景的。
“先生,您的晚饭……”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惊醒了还站在平台上的洛雨。
“两菜一汤,还不错吧,您满意以后就天天按着这样的款式。”向导奉承着,但洛雨只是以一副不屑的眼神拿起了筷子,几天的高贵生活已经让他极度看不起这种唯唯诺诺的小人。
“你可以走了,有事我会叫你的。”洛雨正吃着,忽然看见向导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您……不打算给几百块钱小费?”
“原来是要这个啊,”洛雨先是温和地笑了笑,随后猛地一下撂下筷子,“给**,月底少不了你的,快滚!”
“哎,哎,您需要帮忙就给我发信息。”
说到信息,洛雨猛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
“还得给小橘子家寄信呢。”想到这里,洛雨放下了手中刚吃一半的筷子,从行囊的最外侧掏出了一章信纸,又看了看门口的路标,开始奋笔疾书。在写地址的同时,洛雨还利用自己一切能支配的语言说明了自己缺乏资金的事实。
“呼,写完了,真不知道赶我走还要寄什么地址。”在写完最后几个字落款后,洛雨拨了当地一家邮政公司的电话。还没等洛雨继续把饭吃完,前来取件的快递员就犹如脚踩风火轮一般感到了他的家里。
“请问您是当日达还是明日达,当日达计费市内八十元,明日……”快递员从洛雨手中结果信封,熟练地说着取件的套话。
“当日达,两个小时以内必须给我送到,”洛雨说完,就转身朝屋子走去,“货到付款。”
终于吃完已经温凉的晚饭,洛雨在次来到了平台上,还顺手从客厅拿了一卷厚厚的羊毛毡铺了上去。躺在毯子上,眼睛望着天上明灭可见的星星,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月光洒在湖面上,微风吹拂着芦苇飘摇。
他不知道,自己享受闲情逸致的同时仅在背后几公里外的山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双臂各搂着一个绝世美女,看着手下拿着的两张照片。
“毫无疑问,这就是车神雷因的徒弟洛雨了,”他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随后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冷笑,“我要扫平我征服联合车厂之路上的一切障碍。”
“怎么做,老大?”下午充当洛雨向导的那个人不知为何来到了山上。
“先把他安顿好,过几天请他来山上跟我单挑,一旦输了他就永远抬不起头了,也就不足为虑。“
“老大英明。只是……要是您输了呢?”
“放心,输不了,咱不是还有这个呢吗?明天我就试试看。”他指了指头上亮白色的一个立方体。
洛雨仔细想了想,自己除了在家以外好像还没一个人住在过这样空旷幽静的地方,晚上睡觉会不会被吓醒啊?这荒郊野外,会不会冒出来一只孤魂野鬼?自己可没害过人。渐渐地,皓月已经临近中空,除了河对岸十几栋房子中的一栋还亮着灯以外全部熄灭,树林里传来交杂的沙沙声,引得洛雨打了个喷嚏。
“该睡觉了,明天可以去划划船,”洛雨心想,随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只是床垫比他想象的柔软,倒下后还反弹起来了一点,“今天的一天绝对是我人生中的一个仅次于联合车神大赛的纪念日,马上,我就要回归本色了。”
想着,洛雨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约摸过了几个钟点,花园小径传来几声轻微的声响,但并未惊醒起熟睡中的洛雨。声响越来越近,从花园到未锁的屋门前,再到楼上的卧室门前,最后慢慢地来到了床边。
“啊!”
洛雨瞬间睁开眼,抖了一激灵。看到眼前不明物体的黑影时,猛然一下坐了起来,身体下意识朝后退着,直到后背碰到了坚硬的床头。
“你……你你是……是谁?”洛雨结结巴巴地说,“你如果是孤魂野鬼可千万别找我报仇,我没杀过人,踩没踩死过蚂蚁我……我都不确定。”
来人听到后微微一笑,随后向后一直退到门口,手向灯的开关摸去。
灯瞬间亮了,晃得洛雨眼前一阵模糊,但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