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半个来月,楚国皇室发了布告。楚尧接任楚皇,同时为楚风云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并且邀请了大燕、大漠等国来使祭奠。
而此刻的浔阳江边,秦烈和雪灵正站在江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两人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雪灵已经完全解开了心结。这半个多月的朝夕相伴,让雪灵想通了一件事。她觉得只要自己喜欢,就不必在意世俗的看法。何况,秦烈心里有她,就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在离开雪家的时候,雪千鸣就当众宣布雪灵跟他脱离父女关系了。雪灵也理解雪千鸣的做法,她跟秦烈到了秦国,雪家就会成为楚国皇室眼中的叛徒。因此,她心里一点都不恨雪千鸣,反而十分的感谢,感谢他成全了她和秦烈两人。
秦烈却是愈发的苦恼了,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挥之不去的那个身影,一直在折磨着他。楚云霄那张绝美的脸,还有那绝望的眼眸,都让他为之深深的自责。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而已,真的没有必要非要那样对她。秦烈发觉自己或许真的错了,大错而特错。
“烈哥,你在想什么?”雪灵见秦烈眼睛望着江面,像是入神了一般,不由得问道。
秦烈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时间过得真快。想那日我在对岸遇到你,转瞬间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雪灵知道秦烈定然是又想到了楚云霄,不由得安慰他道:“你许是又想到她了。或许你当日杀她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可是,终究她已经死了,你多想也是无意,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你那满朝文武接受我吧。”
雪灵的话倒是让秦烈一愣。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要是满朝文武都反对秦烈娶雪灵的话,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对。总不能吧氏族们都杀了吧?
渐渐的,一只渡船缓缓由对岸驶到了秦烈二人的面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船家将船固定好后,几个商人模样的人便各自下了船。
老者见秦烈和雪灵像是要过江的样子,就笑着问道:“小娃娃,你们两个可是要渡河?”
秦烈和雪灵都是点点头,随即快步上了船。
这渡船不大,最多也就只能坐十来个人。见秦烈和雪灵上了船,老船夫便拔锚起航。
秦烈有些疑惑的问道:“老人家,才上了我们两个,你就开船了,难道不等别人的过河之人了吗?”
船夫则是笑道:“你这小娃娃想来也是第一次坐老汉的船,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倒也不足为奇。不瞒你,我这船在这浔阳江渡人已经整整四十年了。我大秦和对岸的楚国有仇,因此楚人是没几个会坐的船的。通常只有那些行走与列国的商贾们才会坐我船渡江。老汉是秦人,自然不可能在楚国这边久等的。万一被巡边的楚军看到了,老汉我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因此,为了老汉自己的安全,我一般都是到了这边,卸完客人就赶紧返回,要是遇到刚好有人要过江,我就顺道载上,没有就算了。钱虽然要挣,但命却更重要。”
雪灵笑嘻嘻的说道:“老人家,看来你是个很顾家的人呐。”
老汉也来了兴趣,笑道:“你这女娃娃说话倒也中听。老汉我别的本事没有,靠着这渡船养活了一家老小八口人。我老板身子骨弱,不能做重活。老汉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庄稼地却是已经干不动了,都交给老汉的儿子和媳妇儿们去做了。老汉一辈子就娶了这么个老板,心里想着的就只有每天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了。”
秦烈心里忽然很羡慕老汉的生活,每天都是简简单单,不用像他这样背负的东西太多。
雪灵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忽然对老汉道:“老人家,听说咱大秦那个二世祖秦烈就要接任国主了,你对于这有啥看法没有?”
老汉用力的撑了一下船,这才说道:“要说道少国主,老汉倒是由衷的佩服他。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跟你们两个娃娃一般大。可是,为了老国主夫妇的遗骨,愣是单枪匹马的闯进了楚国的皇宫中,听说还逼得楚国那狗皇帝自尽了,真是给老秦人长脸呐。”
雪灵装作不信的样子,问道:“老人家,这会不会是谣传的。我可是听说咱们少国主去楚国可是去采花的?”
老汉倒也心中坦荡,直言道:“楚国的花谁采不是采,少国主自然也采的。不过嘛,这万夫人听说不是什么好鸟,少国主咋就偏偏采歪了呢?”
秦烈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没想到老汉居然会这么评价自己。
“老人家,你不怕少国主从楚国给你们弄个国主夫人什么回来吗?”雪灵仍旧不死心似的问道。
老汉则是哈哈一笑道:“那敢情好。最好,弄个长得美的姑娘回大秦,气死楚国那帮龟孙王八蛋。咱少国主好歹是大秦之主,看上谁那是谁的福气。”
秦烈也忙附和道:“没错,老人家高见呐。少国主是何等样的英雄年少,看上谁啊那就是谁的福气。”
雪灵白了秦烈一眼,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秦烈看了看老汉手上的伤疤,忙问道:“老人家,你手上这伤疤像是刀伤?”
老汉则很是自豪的说道:“老汉以前是大秦战卒,曾随老老国主秦孝一起与列国战,这刀疤就是列国混战之时留下的。后来,我重伤了条腿,就退了回家了。你别看老汉现在站着没事,可这腿啊一到半夜就疼的死去活来的,走路也是只能勉强托着。”
秦烈心里猛然一阵酸楚,随即又道:“我听说老卒退伍,可以去国府领取十两银子做为归家的安置,难道老人家没有领吗?”
老汉却是摇头道:“老汉可是秦卒,即便退了也是大秦的军卒,这钱自然是不能领的。实不相瞒,不光是老汉我没有领,就连所有退了的老兄弟们,也都没有领。咱大秦处在苦寒之地,本来就不富裕。咱有手有脚,能够养活自己,又何苦给咱秦国添麻烦呢?”
秦烈忽的起身,对着老汉深行一礼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老人家忠君爱国,堪称我秦人的表率,请受烈一拜。”
老汉愣了一下,随即也还了一礼,这才道:“老汉终究是老了,这大秦还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后生来使它强大。”
秦烈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明了。之前一直困惑不已的情绪瞬间消失了,就连刚刚还出现的楚云霄的影子也随即消失。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肩头的责任,也终于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雪灵见秦烈的眼中忽然恢复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锐利和明亮,知道他的心结也终于解开了,便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小娃娃,你们两个且坐好,老汉我可要加速了。”
说罢,老汉双手一用力,船身果然又快了不少。
只见老汉从怀里拿下一个装酒的葫芦,递到了秦烈的面前。
“这是秦酒醇风,是我大秦军中才饮的烈酒,小娃娃气度不凡,可愿尝尝?”
秦烈接过葫芦,打开了瓶塞,然后猛地喝了一口。只觉得胸腔里顿时传来一股灼热的热流,嗓子里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好烈酒。秦酒虽烈,但我秦人更烈。”
说着,就把葫芦又递会到老汉手上。老汉接过葫芦,也是喝了一大口,这才猛地又是一用力,再度加快了船的速度。
接着,老汉哼起了那只秦国的老战歌。
“赳赳老秦,还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赳赳老秦,归我河山。血不流干,誓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