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月,和风拂面,花香四溢。
正午,艳阳天。夕阳已笼罩凤祥城。
这座乡镇只是凤祥城的冰山一角,名为祥集,寓意是安详平稳。不过祥集镇并不安详,只是因它是附近的枢纽之地,以至于距离望春湖很近。
原本祥集镇很是冷清平淡,最近却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着实有些让人没法理解。
天上那一缕缕光芒,宛如无数颗星点。
更像是被天使的双手捧住再洒向了万里地方。
那由青石板砖铺成的街道,早已被炽热的阳光晒得滚烫,就宛如悬崖低谷里的荆棘。
即便如此,仍无法阻止游客旅人。
浪涛般涌动的人潮,宛如黑色的蚂蚁行阵。
密集的人潮里,逐渐浮现一抹显眼的青色。
仔细向其望去,像是一位游玩的书生。
“少爷,你千里迢迢从中原赶到江南,难道就只是为一睹传闻中那片望春湖的真容么?况且江南每处都是绿水环绕,青山湖畔。在咱俩赶来祥集镇之前,难道你都还没有觉着看的很腻味?”
人潮里有一名持着油纸伞,身后背着一块狭长包袱的书童,边说话边努力地靠向书生。
说他是书童,严格来说并不是。
他反而更像一名贴身护卫。
“文越,我倒不曾腻味。”青衣书生道。
书生仿佛害怕错过了观湖的每一眼,所以说话,以至于回答时都不曾移动目光。
他举止很斯文,样貌俊秀白净。穿着一袭修身青衣,背着精制书篓,腰悬一袋香囊与两块月牙玉佩。
“我实在不曾懂得,那些湖面所呈现的景象,究竟有何不同之处。”文越满是不解。
“文越啊,那些景象或许没有异同,但有一处是绝对不同。”青衣书生故作高深道。
“哪处不同?”文越眨眼问道。
书生紧闭双眼,伸手指天说:“意境!”
“意……意境?”文越听得发愣。
“对,意境。”青衣书生挥袖,“实际上赏湖对于我来说,观赏的并非只是湖面景象。”
“那么少爷您的欣赏是什么?”文越愣住。
“我是感受湖水中的意境,湖水给我带来的感触就像是天上的源泉,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一种容光焕发、神精气爽的愉悦。”书生答道。
赏湖游玩,无疑是绝大多数人的兴趣。甚至能说是种修身养性、调理身心的一种心灵体验。从某种角度来说,更是能体现翩翩君子的风范。
所以无数旅客,或许更多的是朝望春湖来。
文越挠头:“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青衣书生不作回应,已从他眼前走过。
直到文越都快要将后脑勺挠破,也未曾领会到这句话其中所携带着的意义。
书生却已随着流动的人潮行走,热的满头大汗,终于寻到了湖畔的一块石板。
他坐在石板上,略带笑意。
“想不到啊,这个位置刚刚好!”书生有些文懦懦的,望着那片镜子般的湖。
“我倒是见不着哪里好。”文越慵懒地托腮。
书生放下装满书卷的书篓,在石板上盘坐,旁边恰巧柳枝飘扬,形成树荫遮蔽住了阳光。
“像你这样的,是无法体会的。”书生戏谑。
说完后他叹口气。仿佛心事重重。
有些疲倦之态,将双手拢在衣袖,似乎再次回想起昔年柳七寻老先生对他说的话。
“柳月,假如你想要去游走江湖时,我劝谏你前往那四座天下之人共闻名,雅士汇聚、侠客云集的富庶城池里逛上一逛,定会有所感悟。”
柳月想起自己以淡淡一笑。
话语里更是敷衍,回应了柳先师。
“我虽然喜好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可是唯独对所谓的江湖事一点儿都不曾感兴趣。甚至我倒是还挺希望自己,最好没有那游走江湖的机会。况且我不想接触那些打啊杀啊的,小命更重要!”
“想什么呢?”文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柳月顿时从回忆里苏醒。
“莫扰乱我的视线,其实……跟你说句实话,这望春湖的景色还真是优美,这趟倒没白来。”
柳月舒展一口气,然后又回首,再次将目光移向那碧波粼粼的湖面。
望春湖面,波光潋滟,碧波浩渺。
湖山相映,浓郁老树的影也已倒映,湖面时而还翻起滚滚银龙般的浪涛。
“不知小公子,觉得望春湖如何?”柳月的耳畔,突然措不及防的传来一声低语。
柳月浅笑:“时而荡漾,时而平静。”
“看来公子很欣赏它,评价倒是颇高……“那人轻拍他左肩,缓缓说道。
“小生仅是将此时对望春湖的所观、所感,全部都言语肺腑罢了。”柳月恭敬道。
“不知公子哪里人?”那人接着问。
“中原京都。”柳月朗声道。
“京都倒是个好地方。中原天下九州之内几座最为富庶的城池里,江南风祥城也身为其一,江湖皆知乃号称文城,每日都有无数位来自天涯各地方的书生、雅士、旅客于此游玩,观赏山水。”那人仿佛仙人,悠悠然的说道。
柳月说道:“九州七大城,江州凤祥城,京都紫韵城,南州逍遥城,帝都御临城,北地寒雪城,西域昭阳城,东方永安城。天下皆知。”
柳月接着道:“身为一介书生,闻名文城凤祥望春湖,初春时期最为盛,所以定当奔赴而来。”
“公子好雅兴。”那人赞叹道。
文越这时候才赶来,想起老夫人交给他的任务,未加考虑,一步窜到了柳月身旁。
“少爷,他是你江州的朋友?”
听得这话,柳月才回首。等到瞧见那与之搭话人的面容后,感到了一丝繁琐。
因为他注意到了他腰间的剑。
不过他的面容很和善,却很陌生。
只是他穿宽大漆黑的衣袍!配漆黑的剑!昂首挺胸,气势磅礴,仿佛双手里蕴藏无尽的劲力。
柳月瞧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心头一凉。
原是秀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有些懦弱地往书童身旁挪去,仿佛很害怕兵器。
“阁下还请退后,请……”
文越注意到了柳月的脸色,便伸手格挡。
“这位小兄弟倒是很直率,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只好退步。”佩剑男子摇头感叹。
文越踏前说道:“请恕冒犯,我家少爷对刀剑一类的兵器很不曾沾染,还请您见谅。”
配剑男子点点头。
“不过公子,在我退步前,还请两位尽快离开这块石板。”佩剑男子退去一步,回首说道。
“这是为何?”柳月一愣。
他完全不清楚面前这位腰悬长剑的男子,到底是为了何种事情,要让他离开这张石板。
“这块青石板是叶府安置于此,用来每日午后赏湖饮茶的案板,并非是供人坐上去赏湖的。”男子语气变得冷漠,伸手往后指去。
柳月狐疑的顺着他的手指,将目光移到了街道那边,顿时瞧见一座很豪华、宽阔的宅院。
“越木庭,叶府?”
“不错,江南‘天马行,越木庭。’叶府。”
“越木庭……”柳月抱怨的念叨一句。
柳月本就不熟悉江南这片地方,也不曾听闻过有关于任何叶府的传言,另外厌倦有关兵器的言论,只要听得刀、剑就有些烦躁。
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赏湖平复心情。
“两位在走之前,还请记得将随身的书篓与包袱,也一并带走。”佩剑男子微微一笑。
柳月急忙赔笑着说道:“在下柳月,还请阁下饶恕在下的无礼,告辞。”
语言刚落,他已轻快的背起书篓,微笑着对
那名男子拱手,然后与文越转眼间就混进了人潮。
配剑男子望着那两道背影,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便悠然从容地走进叶府。
“真是个奇怪的人。”文越伸手挠了挠头。
乍眼向湖望去,湖畔的一颗颗柳树,宛如你年少时初见的那位热恋情人被美丽、可人。
此时葱郁的湖畔边,却是已躺着两人。
装满书籍的书篓,也被随意的扔在了旁边,看模样就像是随意的杂物间。
“你说刚才那位是什么人?”柳月琢磨。
“什么什么人?”
文越闭上眼,暖和的阳光将他整张脸晒得发红,很是温暖安逸。
“配剑的那个人。”柳月没好气说。
“那人?越木庭叶府的沈静安。”文越应道。
“天马行,越木庭。叶府?”柳月更加疑惑,“我现先前为何就没看到天马街有家叶府呢?”
“那是你的眼睛不好使。”文越嘴角上扬。
柳月反而更加疑惑:“还有,文越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莫非你从前来过凤祥城。”
“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砸在咱们来之前,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你竟然不知?”文越怔住。
柳月冲他一笑:“还真不知道。”
文越伸手挠头:“莫非是给读成书呆子?”
柳月一听,脸色大变。
随即一拳头便往他的头顶敲去,不留余力,疼得文越就差跳起来飞上柳树顶。
“你又好到了哪去?”柳月不屑道。
“有问题!”文越倒是被他一敲,恍然大悟。
柳月却忍不住起身,随手从湖畔上捡起瓦片,半眯着眼睛对准了湖面,使出全身劲道抛出。
“一朵,两朵……四朵……”文越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思议般长大了嘴。
那瓦片旋转化作一支飞镖,在湖面连续的惊起了六朵绚烂的水花,这才沉没在了湖底。
望春湖的湖面,也因此逐渐变得平静。
远方,却逐渐的浮现出一抹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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