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漂漂烤着火,见月湛手握茶杯的姿势似乎维持了许久,眸光忽明忽暗,她握住他的手,忍不住问:
“子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说给我听听,或者我灵光一现,突然就想到法子了。”
月湛被她的话逗笑,宠溺的望漂漂一眼后,他将茶杯放下,又寻思了一瞬,最后定眸,道:
“在想,北斗送给我们最后的一个讯息...”
漂漂好奇的望着月湛,月湛继而道:
“你可还记得,在长安时,夜刺高官的独臂黑衣人案...”
漂漂自然记得,那时众人说独臂黑衣人刺客就是君子,之后趁机搜世子府,从世子府里搜出棉花,最终关押君子,漂漂知道这是皇后安排的一处好戏,意在引出世子府里的棉花,此事,暨仲以另一黑衣人顶替才作罢。
漂漂:“自然记得,怎么问起这个来?”
月湛:“那夜刺高官的独臂黑衣人并非皇后安排的人,皇后得知此事也很是震惊,并对棉花一事更是毫不知情。这是北斗送出的最后讯息!”
竟然不是皇后策划...
漂漂一时惊一时疑:“若独臂黑衣人并非是皇后安排的人,那又会是谁安排的?谁会安排独臂黑衣人模仿君子,趁机搜寻世子府,再找到棉花,这些毫无疑问是冲着世子府去的,除了皇后,还会有谁?难道是红魔星河?”
月湛摇头:
“若是红魔星河,皇后理应知情。都是针对世子府,没必要彼此瞒着。”
漂漂饮了杯茶,嘀咕道:“那会是谁?”
月湛:“是世子府里面的人,起初我只是怀疑,如今,已有人送来一些证据。”
漂漂忙问:“谁送来的证据?”
“逍遥派...”
“逍遥派?”
“嗯,逍遥派是岳父创立的门派,取自岳父与岳母的名字。”
月霄,水瑶姬,逍遥派...
果然,道理如此简单!
“证据上说了些什么?”漂漂更着急于真相。
“怀疑之人有两个,陌上和...君子!”
漂漂霍然起身,又被月湛轻轻拉坐下来,漂漂摇了摇头,始终不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为何怀疑总是冲着他们,而且君子更不可能,他难道傻到自己去做刺客,让所有人再来怀疑自己?陌上...更不可能,他对世...他对我哥那么忠诚,怎么会...”
月湛又叹息一声道:“未必,数月前,二弟来过府里,与我说了些事情,只是当时因你养伤,我便没和你说。”
数月前,那自然是在紫溪山上被小鹉刺伤的那次吧,漂漂静眸问:
“是什么事情?”
月湛:“你知道峪关之劫吧。”
峪关之劫,峪关关口时,月秦峦被李坚袭击,十八罗汉有亲人的,他们的亲人都被李坚拿来当做人质,十八罗汉死伤惨重,月秦峦一蹶不振,最终留下来的只有君子和陌上...
漂漂点头:“知道......”
月湛又道:“峪关之劫过后,二弟觉得此事非比寻常,关于十八罗汉成员的家属,李坚如何精准无误一一找来?”
“你是说,十八罗汉里面有内奸?”
“没错,所以,二弟故作一蹶不振,却暗派最信任的北斗前往东吴来寻我...”
“所以,那个时候,你们就决定让北斗成为细作,潜伏在皇后身边?”
月湛点头:
“整整五年,我们花了五年的时间,才等到皇后主动去规劝北斗的机会。”
这里面的一环环计谋估计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的了,漂漂虽想知道,却也更在意君子和陌上的问题,当即又道:
“为何最信任的是北斗,而不是陌上?”
“因为,北斗是淮北老王爷留给二弟的...”
淮北老王爷,月秦峦养父......
“如此说,北斗确实最可信,那后来,可有查出,谁是内奸?”
月湛摇了摇头:
“并未,这更能证明,那内奸不是寻常之人,若不是你爹的几句问话,或许,我们还不愿往这些地方想。”
漂漂越发好奇:“我爹...”,说到爹这字时,漂漂略显生涩,毕竟这个爹也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他...问了什么?”
月湛定眸,道:
“峪关之劫过后,所有人都走了,为何君子和陌上会留下?”
漂漂听完,觉得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她道:
“陌上忠心护主,自然会留下,至于君子,他因陌上...而留下。”
月湛点头道:
“二弟当时就是这么回的,所以,岳父又道了几句:陌上既然忠诚,为何不设法留住十八罗汉剩余的人,而任由他们离开;君子若真担心陌上,何必因他留下,将陌上致晕再带走不是更安全。他们之所以留下,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因为某种目的。”
漂漂虽不愿相信,可若是抛开平日里的情分,将君子和陌上视同陌生人来看,就此而论,这一句一句问来,不无道理,漂漂不得不客观的回应道:
“如此说,好像也有道理。”
月湛继而又道:
“君子与陌上的关系,如今众人皆知,断袖之情,本为人不齿,陌上做事有分寸,君子素来更是稳重,偏偏如今不管不顾,将两人的情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起先看着,只当是他们活出了自己,早已无视别人目光,可是,如今...”
漂漂:“如今看来,或许其中一个借着这份情意只是想掩盖着什么。”
月湛:“不错。逍遥门搜集的证据中有一点,独臂黑衣刺客行刺官员的那段时间,君子和陌上正好在城外养伤。”
漂漂知道,那时君子手臂断开,一直没能好好休养,所以,之后便在城外关子山休养。
漂漂不明:“众人皆知此事,这有什么可疑的?”
月湛:“寺庙有人说,两人闭于厢房,直到次日晨起,夜间时不时传出...难堪的声音。”
难堪的声音,自然是指君子和陌上意乱情迷时发出的声音...
漂漂:“既然寺庙里有人作证,两人久闭厢房,还时不时发出...声音。那便更无可能,君子或陌上还能分身去做刺客。”
月湛:“没错,我们通常都会这么想。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我们便进入一个圈套,总是按寻常思路去看待此案,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换种思路来想:君子和陌上也是懂得分寸的人,佛门静地,怎会如此不知礼教,久闭厢房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发出不堪的声音。”
漂漂:“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发出声音,让寺庙的人听见,这样,便可证明他们一直在寺庙...可是,他们若不在寺庙,那声音又从何而来?”
月湛:“自然是有一个人在的。”
漂漂:“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寺庙,还有一个人出去当刺客?”
“嗯...那个刺客可能就是君子自己。逍遥派找到证据的第二点,君子的剑穗上有些已干的墨迹,这是墨迹容于水后,从色、香、气味来辨别,正是行刺官员当中的礼部尚书胡大人的专用之墨。胡大人素来喜爱收藏最为特别新奇的笔墨,并且时刻将笔墨携带在身上,遇刺那晚,墨瓶打翻在地,正好溅到刺客的剑穗上。”
漂漂听着听着,原本还有点点期待,或许对君子和陌上的猜测都只是猜测,听到如今,心里的期待慢慢降低,她还在撑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
“可是,目的呢?君子为何要假扮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目的自然是,让世子府藏的所有棉花被众官员发现。那时北疆寒冷,柱州并不安定,二弟担心会有异常,若真是受到外敌侵入,柱州边界将士最需要的是御寒。故而,早早便和公主商量,藏了这些棉花,以做不备之需。”
漂漂先前也猜测过棉花运往柱州的用途,大概也是如此,漂漂又问道:
“若是这样,君子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偷偷告诉皇后便好,为何还要演这么一出?”
月湛沉静片刻,道:
“若对方先告知皇后,皇后势必先要核实此事的真假,再来想个理由去搜查世子府,如此便会打草惊蛇,公主和暨仲必定会察觉。并且,暨仲那时已将几批棉花悄然运送到柱州,等皇后查到真假,只怕暨仲已将棉花全数送出。”
月湛接着又道:
“所以,我的推测是,他们原本想要趁众人不备,来个出其不意,只是不曾料到暨仲反应会如此快,在听到探子来报:城中有独臂刺客夜袭官员时,暨仲便将棉花迅速转移......,若刺客真是君子,他这个法子虽然铤而走险,可确实又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他专挑与世子有过节的官员下手,那时,长安也已回暖,可北疆却依旧寒冷,二弟正好在北疆,世子府那么多批棉花若被这些与二弟有些过节的官员瞧见,你觉得,众官员会如何反应?”
“大做文章,说世子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再派官员调查,只怕,会被说成谋逆的罪行。”
“不错,再者,君子才进城,伤势未愈,正在休养,又有陌上一旁关照,给自己留下了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更不会有人猜到,竟有人傻到自己冒充自己去行刺。”
这么听来,漂漂心里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醒:
“所以,那时君子被押送刑部,暨仲全力相救,这一步,君子也是预料好的。”
月湛点头!
漂漂听完,还是久久不愿相信,她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最终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叹息道:
“若说,君子和陌上一直都别有用心,那么,他们藏于哥哥身边,成为哥哥亲信之人,之后,出卖十八罗汉的信息,再在窑镇演得一场好戏,让哥哥陷入狼群攻击,渡淮河时,遇到刺客来袭,食人鹰攻击,君子以苦肉计换取所有人谅解,趁大家对自己早已解脱嫌疑的机会,又故扮独臂黑衣刺客夜袭官员,引来世子府被搜查...”漂漂一边说着,顺着思路走下来,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此说来,当真,步步都在置哥哥于死地,却又在哥哥逢凶化吉时,总能抽身而退。”
月湛:“如今,我们虽有证据,却不充分,所以一切都只是猜疑。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事也只几人知晓,往后若是见面,依旧平日里那般相处!”
漂漂点头,心里依旧难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