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情村里,各个生产大队正在热火朝天地劳作,男女老少齐上阵,毕竟多一个人,多领些工分嘛。他们正在收获红薯,一锄头下去,再往上一撬,一株株红薯便露了出来。
这几个生产大队中,平日里生产效率最高的就要数一大队,其原因就出在他们的队长张胜勇身上。这张胜勇今年才十八岁,可别看年龄不大,本事可不小,不然也不会被推任为队长。本来应该像村里其他户一样,送去读书的,可是家里确实在太过于贫穷,老父亲常年患病在身,老母亲也因为中风,常年卧病在床。十二岁就开始下田跟着老父亲劳作,身体一天天的壮实起来,庄稼人的本事也一天天地高起来,就连村里人的老手见了,也不得不竖起拇指,称赞一句。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却吸引了不少村里的未婚姑娘。
张胜勇依旧像往常一样,赤裸着上身,拉高裤脚,生龙活虎地不停挥舞着锄头,在整个生产队里,他身为队长,必须要更卖力。
在骄阳烈日下,张胜勇不停地抹着汗水。远处田埂上,张志渐渐走了过来。张志家和张胜勇家是邻居,两人相隔一天出生,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和张胜勇不同的是,张志家里的条件稍微好一点,张志到了年龄就被送去读书,直到学校闹了停课,才回到村子里来,在村支书那儿当一个文书,平时在县里和村上往返,传达些文件、指示。
“勇哥,村支书喊你过去,有事给你说!”
“要得,马上过来!”张胜勇放下锄头,拿起田边的衣裳,跟着张志去村支书那儿。
“张志,村支书找我干啥子?莫不是有啥子好事给我额。”张胜勇开着玩笑。
“还像是让你跟我去接一群知青,分配到我们村子上的。”
“唉呀,我还以为啥子嘞,又来知青,来那么多干啥子嘛,啥都不会,只会放屁!”张胜勇完全没了兴致,一脸丧气。
“勇哥,别这么说,人都是要学习的嘛,他们都是从城市来的,多体谅体谅。”不知道是不是张志读过书的缘故,他对这些知识分子格外地理解。
“好好好!他们读过书,我多关照关照!你个臭小子,还教育我了!看我不打死你”张胜勇甩着衣裳朝张志打去。
“勇哥,我错了!哈哈,我错了,别打了。”张志嬉笑着朝前跑去,两人一路上追追打打,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刻。
张胜勇和张志跟在村支书也是他们的现任族长张大兵后面,张大兵今年已经七十五了,可身子骨依然强劲,平时依然能下地干活,办起公来也是麻利,县革委的领导极其器重,要不是年龄大了,早就把他调到县上去工作了。
“大兵爷爷,不就是去接知青嘛,你去不就行了,干嘛叫我啊,我们队的生产任务还没完成啊!”张胜勇虽然不耐烦,但在张大兵面前却得保持恭恭敬敬的,无论是从职务,还是从辈分上说。
“胜勇,人家知青来插队,我们自然要欢迎,把你们两个喊过来,是想看看别人有没有什么重的行李,你们好帮扶帮扶。”张大兵慢悠悠地说道。
“勇哥,说不定还有好看的姑娘等着你额,巴适得板,哈哈哈!”张志又再次说笑张胜勇。
“我看你是打没挨够!”张胜勇再次向前追赶张志。
“这年轻就是好啊!”张大兵看着追逐的两人,不由得感叹。
已经是深秋,又身处山区,天也快黑了,十分阴冷,冯巧搂紧衣服,手都缩到袖子里,身体开始发颤,习惯了广东的湿热气候,突然领略大山的秋夜,着实让她忍受不了,同行的一共七个人,都是来自广东的,此刻也都面临相同的处境,李响更是严重,嘴唇都已经发白。
“李响,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啊......我都快冷死了.......”冯巧说话已经哆哆嗦嗦的。
“你们说,会不会没有人来接我们啊!我们被抛弃在这里了!”李响没说话,同行的姑娘谢孟搭的话,年龄和冯巧差不多大。
“不会的,不会的,那司机说的会有人来的,况且我们是知识青年,接受***号召的......”这位是邱瑞,一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经过短暂的讨论,又陷入了寂静,他们都没力气再讨论下去了,冯巧感觉身体很是疲累,蹲在地上,无助地仰望着夜空。
“快看!前面有几团火!”谢孟大声尖叫。
“那不会是鬼火吧!我们快逃吧!”邱瑞显得十分慌张。
“都别闹了!那是三个人,举的是火把。”一直没说话的李响,是众人镇静了下来。
那三个人慢慢地靠近,冯巧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们得救了。
“前面的人,是不是来插队的知青啊?”张大兵中气十足地问道。
“对对对!我们就是!”谢孟挥着手高兴地回应。
张大兵、张胜勇、张志三人终于来到了冯巧她们面前。
“我是庸情村的村支书,我来带你们进村,这是我们村的张志、张胜勇,来帮你们拿行李的。”
“你们再不来,我们都快冻死了!”邱瑞小声嘀咕。
“你在说啥子!我们能来就是给你面子了!”张胜勇恰好听见,指着邱瑞,火气十分大。
邱瑞看着张胜勇人高马大,十分健壮,这又是人家的地盘,不敢再多说什么,低下头,一声不吭。
“勇哥,莫生气!体谅下!大家也体谅下,山路不好走,所以来得有点晚。”张志在一旁劝解。
“没事的,辛苦你们来接我们了!”冯巧对邱瑞的言语感到不满,她心里十分感谢张大兵三人。
张胜勇循着声音看去,在火光下,冯巧的秀气似乎染上了火焰的英气,显得格外有魅力,淡淡细长的柳叶眉,似乎勾住了心魂,满是柔情的双眼,一凝视就会陷入其中,脸庞粉粉肉肉的,皮肤光滑细泽,再加上此时站立时的扭捏姿态,让这山里汉子张胜勇看呆住了。
张志看着冯巧,总感觉在哪儿看过,像是一位故人,她的美貌也让张志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一首诗,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都别站着了,准备出发,跟着我们回村子,张胜勇、张志,你们去帮他们拿下行李!”张大兵指挥着众人,准备离开。
张胜勇一直呆呆的看着冯巧,仿佛出了神,张志看到张胜勇如此状况,便主动走到冯巧面前,拎起了冯巧的行李。
“我帮你拿这些行李吧!我叫张志。”
“谢谢你了,我叫冯巧。”冯巧像兔子一般惊慌,十分害羞。
“张胜勇,你个龟儿在那儿发愣爪子,搞快去做事!”张大兵对着张胜勇大吼。
张大兵的吼声让张胜勇清醒了过来,但刚清醒过来,便看到张志手里已经拿着冯巧的行李,心里懊恼不已,一跺脚,上前拿起谢孟的行李便往回走了。
“这位大哥,帮帮忙,拿下我的行李吧。”邱瑞追到张胜勇的身边。
“有好远爬好远,男人的行李自己拿,别来烦老子!”张胜勇头也不转,气冲冲地快步离开。
“吃了枪药了,我又没惹你。”邱瑞非常不爽。
张大兵拿起邱瑞的行李。
“好孩子,爷爷帮你拿。”
“诶,别别别!老爷爷,你这么大年龄了,可千万使不得,我自己可以拿。”邱瑞想从张大兵手中抢走行李,张大兵行李搭在肩上。
“好孩子,爷爷不老额,还年轻得很!走了,大家都跟到我,莫走掉了,这山里猛兽多得很!”
一听有猛兽,这些城市里长大的知识青年,可慌得不行,急忙躲在村支书身后,寸步不离,走过了状元路,穿过了状元山,进入了庸情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