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再度见到草原上成群的牛羊，眼神中多了一股柔和之色。
就像是被唤醒了一些美好的记忆，可是记忆越美好，她现在就越想毁灭这一切。
拓跋飞扬以为以天为被以地为庐的草原人是善良的，但是善良的人并不代表不会背叛。
当蒙天行亲手将自己和母亲捆起来送去大夏的时候，当她再次回到草原，从那些她认为淳朴的人眼神之中看到厌恶甚至憎恨的时候。
从白狼残族将自己亲手交给青龙卫的时候，拓跋飞扬就已经死了。
牧羊人在马背上高高的扬起皮鞭驱赶着羊群，马儿胸前挂着铜牌在阳光下清晰的印照出一个白狼的头颅。
高扬停下来和这牧羊人搭话，眼神却是一直紧紧的盯住马儿胸前那代表着信仰的铜牌。
“老人家，这草原之上，还有人信仰白狼吗？”不知怎么的，高扬觉得这可是整片草原最后的白狼信仰了。
她为这残存的信仰而动容，白狼神庇佑了整个草原从拓跋这个姓氏成为草原的王开始，已经整整存在了数万年。
这样深厚的感情，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说改变就能改变了的。
狼神啊，曾见证过草原的荣耀，也曾陪拓跋族度过低谷，但是终究还是变为了一抹黄图。
高扬轻轻抚摸着马儿胸前的铜牌，坐在马上的老者确实流露出缅怀的神色。
“那是草原唯一的真神啊，它本该被供奉在大帐的正中央。
可是啊，白狼一族背弃了狼神，神明不可亵渎，所以灾难降临了草原。
你是草原上的人吧，一个人出现在这草原深处？”
老人有些好奇，像是询问一般问道。
“为什么是白狼一族背叛了狼神？”高扬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但是她明白，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是啊，拓跋族的草原明珠，在大夏将狼神召唤而出，伟大的狼神陨落了。
她是整个草原的罪人，是她，将大夏的铁骑带到了草原之上。
大夏有个词说的就是她啊，红颜祸水啊。
令整片草原蒙羞的女人，背叛狼神的女人，拓跋族的罪人。”
老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深深的痛恨之情。
拓跋飞扬是不明白的，她做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是她要去大夏的吗？
是她召唤的狼神吗？是她让狼神去杀死大夏的守护龙神吗？
为什么？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当坏的结果一件件的出现的时候，自己生么都没有做，只是出现在了一个她不愿意出现的地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为什么所有的罪责就要归结于她？
是她让那些与大夏接壤的游牧部落去边关烧杀抢掠？还是她主动将人族巫殿的玄阴白虎煞种在了拓跋雄的身体之中？还是她率领着百万草原勇士一箭不发，祈降于大夏？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着老者话语，高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她回头笑了笑，看着将手按在弯刀之上的牧羊人，开口笑道：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草原明珠了啊，明珠蒙尘，她不想当那个草原人心中的明珠了，她从来不知道，狼神庇佑之下的草原人会连向敌人提刀的勇气都没有呢？
到底是谁让草原蒙羞？”
高扬笑的可美了，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牧羊人像是被说道了短处：“她带领的狼神，死于大夏境内，失去狼神的庇佑，如何抵挡大夏龙虎之师？”
“呵！”高扬轻蔑的笑了笑，“将她交出去的，是你们的王，是那个死于长枪之下的拓跋雄，亲自带领你们跪下的，是如今金帐之中，王座之上的男人。
同样就是他告诉让你们蒙羞的草原明珠，说是在大夏祖地之中召唤狼神献祭，可破大夏国运。
她做错了什么？”
牧羊人的神情莫名的惊恐，双手发颤，手中的皮鞭掉落在深深的草地之中，羊群走散了，可是他却坐在马背上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天空，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他们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愿相信？死去的是狼神？还是他们自己信念？
有些人跪下了，基本上就很难站起来了。
牧羊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漫天的繁星，还有那一弯浅浅的明月。
他趴伏在马背之上，伸手将那还保留着的铜牌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失声痛哭。
当太阳在升起来时候，才这草原的深处，一牧羊人胸穿弯刀而死，他跪拜着长生天的方向，
手中握着的，是那一块被捏做一团的铜牌，上面依稀可见那简约的狼首图案。
高扬没有动手，她只是在说出一些实事之后，就背着长枪继续远行。
夜里就停留下来，将高欢取出，吸收月华之力，感受到那一点点的力量被高欢的所吸收，高扬仿佛才能找到前行的意义。
高扬也曾试着寻找一些草原之上的湖泊，她将高欢带入水中，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是只有月华之力的神奇才能够救的了高欢；或许是这湖泊不够宽阔，毕竟她任然记得那冰湖无边无际的样子。
她知道哪里有最宽阔的湖泊，最长的河流，最丰富的水脉。
她要去那里，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去取回一件东西，独属于她的东西。
不属于草原，不属于大夏，不属于狼神，只属于她的东西，那是她的母亲用生命留下的东西，怎么能够让那些人一边憎恶着她，一边又享受着她的遗泽？
就如同这眉心的空天石，这是狼神所赐，无论是高扬还是拓跋飞扬都未曾背叛过狼神，狼神将传承留给了高扬，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蒙天行？不知道在睡在金帐之中的时候，会不会被噩梦惊醒？午夜梦回，是否会记得是自己一手背弃了信仰，背弃了族群，背弃这篇草原。
为了一个王位，值得吗？
高扬想亲口问一问，她想知道，选择跪下了，是不是还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整个草原的尊敬，她想亲手将那一件东西离这草原。
高扬看了看匍匐在身旁的高欢，轻声呢喃道：“快点醒过来，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