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前方到站沧远市,请要下车的旅客……”
“唉”,秦观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身体,已经坐了三个多个小时的车,全身都快散架了一般。一想到还要再坐10个小时,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然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列车可是会在沧远市停留半个小时的。
不过瞬间,秦观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它,懒得动,仅此而已。
一想到这儿,少年更愁了,耷拉着脑袋,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秦观~秦观~秦~”朦朦胧胧之间,秦观耳边浮现出一段若有若无的女子呢喃之声,声音断断续续而又极其微弱。
秦观用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之上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一般,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睁开。
耳畔的声音却如梦靥一般缭绕不断,秦观心中登时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的暴虐之意,再加上双眼无法睁开,更如火上添油一般,让这股念头如要在身体中炸开一般。
秦观忍不住攥起拳头,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手上、胳膊、喉咙乃至于整张脸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筋。
一条条如同青龙一般在其整个身体之上肆意攀爬,整个人显得恐怖渗人。
体内的血液流动愈加急速,急促得仿佛他只要轻轻一动,血液就会立马穿破皮肤,激射而出。
“秦观,秦观”,耳边声音突然急速尖锐起来。
仿佛有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心头压抑到了极致。
“倏-”,秦观猛的站了起来,疯狂地向声音处跑去。
“呼~呼~”
秦观听到了风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他感觉自己跑得巨快,仿佛踩在风上飞了起来一般。
“哗啦啦”,血液如同一头恶蛟,在其体内横冲直撞。终于在某个临界点,恶蛟突破了束缚,疯狂地向体外激射而去。
秦观知道自己流血了。
但,他却没有停止奔跑,准确的说,是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停下来。
仿佛对于这具身体,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极为恐慌,但除了意识以外,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一方面是踩在风上的畅快感,一方面是血液疯狂流逝的虚弱感,两种相冲突的感觉,互相对撞,胸口一闷,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轰”
突然一声晴天霹雳,一声轰然巨响瞬间在其耳边炸开。
如同一颗烈性炸药在秦观体内爆炸,耳中嗡鸣,大脑混沌。更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咔嚓咔嚓之声在秦观体内炸响,仿佛某种玻璃碎裂一般。
巨响过后,身上瞬间少了一种无形的压抑之感,耳边尽管还有着女子的呢喃之声,但心湖却是慢慢平静下来。
秦观尝试着睁开眼睛,没想到竟然很轻松的便睁开了。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顿时让其毛骨悚然。
只见自己所在的整个车厢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放眼望去,猩红色的血液遍地都是,座椅上、地板上、玻璃上、墙壁上,到处皆是猩红。
众生百态,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各人将自己内心的一面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有端坐在座椅之上,嘴里却发出非人般的咕噜咕噜声;有趴在地上,一扭一扭的爬动着;有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有抱着座椅扶手,就开始蠕动的……
然而无一例外,所有人尽皆双目紧闭、七窍流血。
秦观只感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脸上一凉,浓重的腥气味伴着阴凉的感觉,从秦观脸上慢慢滑落。
是血!
秦观机械地扭动脑袋看向身旁。就在之前,自己还亲昵的跟这个陌生爽朗的小姑娘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还清楚的记得小姑娘咯吱咯吱的笑声,以及头上跳动的马尾。
现在依然在笑,甚至手舞足蹈。但满脸是血,更随着其不断晃动,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块一块的剥落下来,随后一块块血肉也开始掉落,隐隐约约间都可以见到其中的白骨。
即便平时一向自诩胆大,但骤然看到这般画面,秦观心中巨震。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疼痛的信号清晰的告诉大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不是做梦!
“可,还有人?”秦观强行压下恐惧,大声道。
整个车厢之中除了嬉笑声、怒喝声、啧啧声......等诡异的声音之外,再无任何回应。
难道是有人投毒?秦观将目光投向窗外,深黑色的窗户隔断了秦观向外的目光,在车厢内惨白色的灯光映衬之下,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脸,雪白色、带着恐惧。
也不知从何时起,无论列车、还是飞机,乃至于各种飞行工具的窗户皆被换成这种深黑色的玻璃,全然无法看到外面的风光,然而在如今却已经成为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似乎人们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适应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变异。
秦观从来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红尘沉浮,也称得上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当下稳定心神,耐心剖析起这个情况。
事情前因后果姑且先不论,若真是被人投毒,那自己为何能安然无恙?秦观再次想起刚刚那个极为诡异的梦,致幻药?
目前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的自己一切正常,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能让他们挣脱幻境,也能安然无恙呢,秦观尝试性的伸出手推了推身边的小姑娘。
触手完全没有血肉的弹性,反而是一滩浆糊般的感觉,秦观如同触电般迅速缩回了手。
“哗啦啦”
一瞬间,刚刚还手舞足蹈的一个人,眨眼间身体变化作一滩血泥,唯有一颗头颅啪的一声跌落外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
绕是内心再如何冷静的秦观,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就在刚刚,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化作一滩血水。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上的血泥如同活物一般,疯狂地蠕动起来,汇聚到地上那颗脑袋附近。
血泥翻滚,带动着脑袋也是慢慢地转了过来,面向秦观,仍是双目禁闭、七窍流血,仍然是咯吱咯吱的笑着!
只见原本的樱桃小嘴一点一点的咧了开来,这一咧竟是直接咧到耳根后面,脸颊上的肉慢慢撕裂。
“小哥哥,一起来玩啊”
毛骨悚然,心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秦观干涩地咽下一口唾沫,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
秦观飞快的从身旁的包中抽出珍藏的棒球棍,棒球棍中间龙飞凤舞地写了徐山南三个字,并颇为认真的在上面缀上了金粉。
这是秦观此行的目的,横跨了大半个华夏,是为了前往离川市拜访自己的大学恩师,徐山南老师。
近些年从学院退休的老师迷上了棒球,而这个棒球棍也是老师的临别赠礼。
回想起前几天的美好,再加之眼前的惨状。秦观紧紧的握住棒球棍,无论如何,不能慌、不能乱。
事出反常即是妖!
但,哪怕真的是妖,他也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再怎么样,也要活着回去看下父母,不将他们的生活安排好,自己这么一死,他们该怎么办?
秦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以及轰隆轰隆的声音。可以肯定的是,目前列车还在运行之中,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退一万步而言,至少列车长还是正常的。
心念急转,不论如何,先出去再说。
“噗噗噗”
随着小姑娘的话音刚落,原地各资各态的人尽皆顿了一下,尽然纷纷炸开。
车厢并不是很大,对于秦观一米八五的身高而言,一眼望去尽收眼底。
原地哪里还有什么人,都只剩下一摊摊的血肉拱卫着脑袋,尽皆朝着秦观,扯开大嘴,诡异的笑着。
秦观面色一紧,旋即左脚往椅背上狠狠一踩,凌空而起,同时双手抓住椅子上方的货架,双脚搭在另一边的货架上,整个人横在货架两边。
直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碰到这些诡异的血水,更不要被这些鬼东西碰到。
而从货架上直接滚到尽头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式,没有之一。
“吱---”
许是期待已久的猎物突然跑掉,地面上一摊摊的怪物,轰然间发出一声声尖叫之声,旋即就如同一条条水蛇一般,疯狂向秦观蠕动而去。
秦观的座位在车厢中部,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他是往前还是往后,可以说都是一样的,都需要穿过一半左右的怪物。
没有任何犹豫,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秦观疯狂地向前滚去。
这里是五号车厢,运气好的话,可能仅仅只有这一节车厢异动,尽管这种说法连他自己内心都加上可能两个字。
但不管怎么说,列车行驶完全正常,再怎样也要走到火车头,看看车长!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这可能是整辆车上仅仅存活的两个人之一。
秦观余光往地面迅速一扫,心下骇然。
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变成这幅模样的怪物,仿佛、仿佛浓硫酸王水一般,疯狂地腐蚀着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东西。
仅仅是这几秒的时间,整个车厢的座位基本被腐蚀没了,只剩下一堆堆钢结构的支架,而车厢地面,甚至有好几处完全腐蚀透了,都能看到铁轨上的石子。
同时四面都有一些怪物开始趴附在墙壁之上,甚至从侧面蔓延而来的两头怪物,已经隐隐靠近到秦观的脚上!
“啊”
秦观一声暴吼,猛的抡起棒球棍砸去。当是之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碰”
一声闷响,当先的结结实实打到头颅之上的怪物被打飞出去,而另一头砸在血泥之上的,却丝毫无事。
反而嘴角的血水流的更快,大嘴疯狂张着,猛的向秦观咬去。
此时正是一棒全力挥出,新力为生之际,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击。
秦观只能拼命的把腿往后拉,但这显然没有任何用处,只见那摊血泥疯狂蠕动起来,竟是生生将怪物头颅再往前递了一寸。
秦观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