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莽莽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沉着的笑道“我还知道,你们禾氏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你们炮制冤案,试图掩盖的真相,其实早在数百年前,你们禾氏就染指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有暴利,是害人之物,不,应该说是,剧毒之物!我说的,对不对?”
栾廷没有回答,但是却脸色数变。
余莽莽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在意离自己仅有数尺的手枪“这东西,当年把清国害的不轻,还屡禁不止,就算是林则徐都有心无力,这其中,恐怕有你们禾氏的功劳吧,怎么着,鸦片这种国难财,你们一族人至今还不肯收手?”
“大哥!杀了他!他知道的太多了!”六姨太两把枪都对准了余莽莽的后背。
栾廷举手制止,盯着余莽莽的眼睛:“你说的没错,可是,那又如何?三百年了,我们禾氏的实力,不是你一个会点邪魔外道的小术士能撼动的。”
余莽莽眼神凌厉,嘴上却笑道“看上去,你还很骄傲?”
“那是!”栾廷仰天笑道:“你觉得那东西坏,是因为你没有尝过那东西的好,你知道吗?单是钱,我们禾氏已经靠着它赚到十辈子都花不完,往南百里,有我们稳定的供应商,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销路,至于传说的鬼府阴兵,的确是我们用来掩盖的幌子,但不是全部,我们禾氏的势力,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冯启年,不妨告诉你,你的队伍,就是让我们禾家的私兵一夜间干掉的,全灭,要知道,以你这支部队的装备和实力,就算是洋人来打,想要在一夜之间全歼你这部队,恐怕也做不到像我们这样,如此轻而易举!”
冯启年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要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贩卖鸦片,祸国殃民,不怕遭万世唾骂吗!”
“哟,想不到大帅还有一颗爱民的仁慈之心啊,那是我看走眼了,不过,大帅,有句话你可说错了,到现在为止”栾廷目露凶光,“到现在为止,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只要你们死在这里,我们禾家,还继续做我们的生意,至于你们,啧啧啧,大帅,要不,你跪下了,求我,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说到这里,栾廷阴险的笑了几声。
“就凭你们两个?也要让我冯启年下跪,做梦!!”虽然身处绝境,冯启年的一身英雄气反而显现出来,他一把将余莽莽拦在身后,小声道“大师,你身负绝学,想必逃跑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两个,你走!”
余莽莽惊讶于冯启年的反应,如此危难的时刻,这个大帅想到的居然是让一个外人先走。
“大帅,不用客套了,你们今天都走不了,就留在这里吧”栾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六姨太则将两个手帕分别捂住了她和栾廷的口鼻,栾廷接着便将那小瓶往二人身上一撒,白色的粉末混合在空气中,变成了粉尘,扑了冯启年一脸。
“咳咳,咳咳咳,你这该死的龟孙儿!咳咳咳!”冯启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本以为自己就此就中了剧毒,可是,咳嗽一阵后,身上再无其他异样。反倒是腹部一阵暖意涌了上来。冯启年回头一看,只见余莽莽一掌按在自己的腰间。
冯启年好奇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余莽莽嘲弄的看着栾廷笑道:“大帅,你可是全天下最会挑时间问为什么的人了。他们用的,名为麻香骨,用麻沸散改良而来,被人吸入后,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你的铁军进城以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拌上了这种麻药”
听到余莽莽这么点破了自己的杀手锏,栾廷内心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安。
“麻香骨!好你个栾廷!你个兔崽子算计到我头上了!!诶不对啊大师,那我现在怎么没事!”
“我的大帅啊”余莽莽苦笑:“要不怎么说您命好,出发前您喝了不少酒不是?这酒就是解麻香骨最好的解药!我刚刚已经助你体内的酒精融入你的血脉之中”
冯启年恍然大悟,“我说呢···感觉酒劲儿就涌上来了,没想到,这酒还能救我性命!哈哈哈”
“你别高兴的太早!”栾廷见杀手锏已经无用,索性又抬起了手中的枪,但是他记得,昨晚余莽莽可是空手接过炮弹的,就这么四把勃朗宁,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可是如今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如果真让这两人任何一个逃了,那禾家可就彻底完了。
骷髅毕竟是骷髅,虽然量大,但是终究没成什么气候,在禾家私兵的枪口下,骷髅被尽数打碎倒下,十来个穿着红衫的禾家私兵拿着刚刚缴获的自动火器围了上来,算是给栾廷这边增加了几分胜算。后来,又有几架马克沁和两门榴弹炮瞄准了二人,这下,栾廷觉得胜券在握了,栾廷得意的笑道“你们死定了了!你要是肯求饶,我留你个全尸!”
冯启年看清了那些私兵手中的军火,破口骂道“好你个栾廷,这么快拿老子的东西打老子!”
栾廷从一个私兵手中接过一挺花机关,“大帅,你的德式装备真是好用,我真舍不得在你身上浪费太多子弹,要不,你们,自尽?”
“娘的,你个畜生,你们不是有钱么,有钱自己去买啊,居然打我的主意,还杀我三千士兵!”冯启年怒目圆睁,十分震怒。
“大帅啊”栾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道:“既然到了这份儿上,我不妨告诉你真相,也好让你死的瞑目,实际上,我们的军火,之前一直是南洋提供,可是现在那里有洋人把守,进不来了,多少黄金都买不到,那禾家只能打你们这些军阀的主意,至于····三千士兵嘛···”栾廷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
余莽莽皱眉,咬着牙道:“至于三千士兵,当然也在你们的需求里面,百年前的鸦片制作方中,有一味材料,名为血余,实际上,就是人肉,大帅,你的部下,此刻怕是已经被剔骨削肉,不然,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骨傀儡,来装神弄鬼。”
冯启年被这话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好你个栾廷!你们禾家人真狠啊,我自以为是视人命为草芥,在你们这儿,太小儿科了,你们才是,真狠!真狠啊!简直是畜生,不对,简直禽兽不如!”
余莽莽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声道:“大帅你说对了,这群早已经不是人,是灭绝人性的渣滓”
“呵呵,那又如何,反正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你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去吧,黄泉路上,我剔骨头的时候,给你们留个二两肉,来啊,送他们上路!”
咔咔咔,各处扳机扣动,然而,枪却没有响,炮也没有击发!
数十条枪,轻重武器,居然在同一时间,卡壳了!
“天道苍苍,正气渺渺,禾氏一门,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仍然执迷不悟,当真,以为能躲过这不可饶恕的罪孽吗?”余莽莽厉声斥道,左手在空气中化了一个金色符文,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个乳白色的虚影,余莽莽呢喃道“三百年了,这片泥土之下的亡者啊,在这一刻,讨回公道吧”
乳白色虚影,越来越多,漫山遍野······
半个月后。
在大帅的府邸,冯启年和余莽莽的高脚杯碰在了一起。
冯启年喝了一口,感叹:“啊,这白兰地还真喝不惯,以前我是喜欢红酒的,但是现在,看到那颜色我就···”
余莽莽笑道:“那日的情形,是否挥之不去?”
那日后,冯启年便于他结为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冯启年返回司令部,立即派重兵开赴开阳城,将城中的禾家残余一网打尽,缴获鸦片成品及半成品足有百吨之巨!还有堆积如山的黄金和千万银元,出乎余莽莽的预料,冯启年并没有将这些黄金钱财充作军费,反而拿出一部分分给了这次阵亡的三千士兵的家属,作为抚恤金,这笔钱很多,足够将士们的家人富裕的过完后半生。另一部分则就地分给了百姓,一时间,冯大帅的美名流传甚远。
后来,在冯启年反复请求下,余莽莽只得与他结为异性兄弟,这才有了刚才一幕,以兄弟相称。
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冯启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是啊,余老弟你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就信佛了,等我回头仗打完了,我就把军权交出去,然后上山当和尚,日夜为百姓诵经祈福。”
余莽莽笑道:“冯大哥若真如此,那真是百姓之福”
冯启年叹道“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老弟,在这之前,你真不肯助我打天下?”
余莽莽仰头喝完杯中酒:“大哥,人间自有正气,我们不可逆之而行,况且,早日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难道不是最大的功业么?”
冯启年细品此话,继而感叹:“心有敬畏,方能证道苍生,人间自有正气,老弟说的对!哈哈哈”
走之前,冯启年把那药材递给了余莽莽,这是余莽莽此行的目的,在门口时,冯启年忽然问:“余老弟,你是如何看出那些贼子的破绽来的?”
余莽莽转过身,拍了拍心脏的位置。
“用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