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舛市的夜属于年轻人,永远少不了空虚难捱的灵魂们在一个个街头转角,一幕幕灯红酒绿中等待着碰撞。西街无名小巷中,便有这么一家小酒吧。普普通通二楼的小店面,酒红色的墙纸和昏黄色的灯光。有一性格乖巧正在半工半读的服务生,一个五音不全的酒吧驻唱,一只肥软慵懒的橘猫,以及一位面容和善待人亲和的老板。老板名叫仇肆,一般唤作阿肆,因为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得了这名儿。酒吧叫做肆酌,他告诉自己,酒要细品,话要慢酌。
“我在这儿开了一个小酒吧,你可以来和我叙叙旧,说说你的故事,聊聊我的过往。我可以陪你一起把酒言欢,笑着落泪;也可以随你酒后吐真,大闹一通。肆酌酒吧,欢迎您的光临。”这是六年前酒吧开张时他在社交软件上写的文案。他一开始只是图个形式,体验一把仪式感,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还真的有人会冲着这段话到酒吧里来坐坐。这个城市原来有那么多脆弱无趣的灵魂吗。
“有长岛冰茶吗?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有的哦,我们家的长岛会多放点糖浆和冰块,口感更甜,甚至还在考虑能不能加点蜂蜜。”阿肆淡淡地笑着,拿手揉了揉胡须,不急着叫单,反而在客人面前坐下了。
“前几年东街的那群混小子们时不时就搂着不懂事儿的小女孩儿跑来玩儿,张口闭口就是‘长岛冰茶’,眯着眼咧开嘴看姑娘们喝下它。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很少来了,毕竟我赚了他们的钱,还没让他们得逞。”长岛冰茶,光听名字会让你联想到一位坐在小岛的咖啡厅里听着轻音乐看着天边飞过的海鸥的文艺少女,很难去相信“失身酒”也是它的一层皮,那层粘着肉的皮。
如果我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也不会相信,仇肆这么对自己说。这样的一种同理心让仇肆做出了甜甜的长岛冰茶:姑娘喝了不会容易醉,只会让空欢喜一场的臭小子们干着急。
仇肆没有说的是,小混混们是在把酒吧大砸特砸一通后才走的,当时仇肆就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们,平时柔情似汪洋的眼眸中添上了几分寒冽。本想耀武扬威的社会败类们,大笑着回头看仇肆,却都被仇肆眼里放出来的冰刃刺中了穴,顿时间变得疲软无力,凌人的狂气也弹指灰飞烟灭。后来仇肆也有几次在街上碰到这群小混混,但永远都是他们先卖笑给仇肆,再道一句“老板好”。
小瓦把长岛冰茶送了过来,不过是两杯。颜色淡有吸管的那杯给了顾客,颜色深没吸管的那杯给了仇肆。“您放心,就收您一杯的钱。”小瓦先在空中比了个“1”,又比了个“ok”。仇肆抿了一口,舒了一口气。
“说来我也认识个很爱喝长岛的姑娘,往往后半夜来,人少,我这小破场地儿便也就随她闹。一回生二回熟,我就专门儿给她按原比例调,最近也很少来了......”
这位朋友她搬家了,说是会常回家看看,但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爱热闹。当店里的常客都互相认识后,后半夜单桌的人就越来越少,到最后也就只有她一个女人是“落单”的。她理性时就是一位雷厉风行的职场女强人,酒入喉之后就是一位毫无素养,尖叫惊悚刺耳的酒婆娘。肆酌酒吧配备醒酒茶,效果拔群,但仇肆往往都是等到她闹完后,再劝她喝的。在仇肆眼里,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一个发泄,平日里就算有多聪明多成功,可能暗地里反而更加绝望、抑郁。狠话说了,东西扔爽了,情感也宣泄完了,心里就会好受的多,这份畅然是酒醒后也会照常记得的了。
“......哦对,您说,您要给我讲故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