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刚走约四五步时,雪山一皓陡然大喝一声,向狐山仙娘呼呼扫出两拐后,立即纵身后退,同时翻身向白乐天扑来。
并喝道:“娃儿!留下‘鸳鸯心玉’再走!”
红粉佳人见状,忙移莲步,自怀中掏出一条红色手帕,运劲向雪山一皓一拂,顿时化着一团烈火,向雪山一皓面门泼去。
雪山一皓陡见烈火,心头大骇,忙闭气,滑步斜退,落在八尺之处,试一运气,觉得并无异状,始才放心,怒喝道:“你是狐山妖怪之徒?”
红粉佳人格格笑道:“我师父不愿杀你,是怕玷污她老人家的手,你既不要命,我红粉佳人自当顺你的心……”
狐山仙娘倏然截住她话,道:“这里的事情有为师的料理,你去看看那娃儿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得记住我平素对你说的话!”
红粉佳人小嘴一嘟,转身向白乐天下峰方向追去。
且说白乐天至谷底时,已是当午时分,略用了一些干粮,判定周雪梅落崖之处,便在附近细细找寻,但谷底苍松浓郁,蔓草丛生,要找一个堕崖之人,谈何容易?
他足足找了一个时辰,连一点可供怀疑之物都未发现。
他仰天是长地叹了一声,眼眶中不觉掉下两点情泪,喃喃自语道:“父仇不能报,师命不能完,终是连你也保护不了,我白乐天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不如……”
他话犹未完,倏见红影一晃,接着纵来一人。
他心头一怔,沉声问道:“你来干吗?”
红粉佳人柳眉一皱,幽怨道:“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有什么不好?”
白乐天在此失意之时,内心空虚,听红粉佳人此话后,又忆起她数度相助自己之事,尤其是周雪梅被南尊北霸俘去之时,如无她把两巨盗击毙,恐怕至今仍无法与周雪梅见面,想至此,对她的恶感,不觉减去三分。
叹道:“我白乐天生不逢辰,周身罪孽,对你好又有何用?”
红粉佳人闻言,芳心一甜,姗姗走至白乐天身前,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柔和地道:“你何必灰心,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好的,看!天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等这一阵雨下过后,再好好找寻梅姑娘。”
白乐天一看天色,果然乌云密布,豪雨即将临头。
红粉佳人向谷中四下一看,朝谷的左角一指,道:“那里可能有山洞,我们看看去!”
说时,拉着白乐天的手,非常温柔而又非常亲热地向左角走去。
白乐天心念周雪梅生死,心绪十分不宁,红粉佳人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并肩而行,他根本毫无感觉。
大约走有二百步时,倏见一个石洞,洞口站着一个黑衣少女,见她口角胸襟满沾血痕,额上裹着一块黑布,显然,她内外都已受过伤。
黑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但却无神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白乐天和红粉佳人走近,眼眶中不自觉地滚下一两串泪珠。
二人乍见黑衣少女,倏然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尤其是红粉佳人更是芳心鹿撞,秀脸泛白,一种失望的痛苦,立袭心头,使她几乎站立不稳。
一个人在极端喜悦之时,一旦遇上极端失望之事,其内心的感应难免不大失常态,饶红粉佳人是个心怀城府,处事沉着的武林绝顶高手也不能例外。
白乐天怔了半晌之后,忙一甩红粉佳人的玉手,疯狂地向黑衣少女奔去,颤声叫道:“梅儿...梅儿!你没有死……”
话犹未完,张开两手,欲向黑衣少女抱去。
原来这黑衣少女就是翻天一掌震落悬崖的周雪梅,她见白乐天张手向她抱来,不知那来的一股怒火。
当下冷哼一声,右脚微退了半步,右掌一推,结结实实地击在白乐天心窝中,“啪”的一声,硬生生地把白乐天震回三步,身子乱摇,当时喷出两口鲜血,昏倒在地。
她这一招出手,是含愤猝然而发,究竟用了多少劲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而白乐天根本料到她会出击。
在毫无防备之下,既无法运功抵挡,也无法闪避,且相距又近,饶白乐天功入化境,也承受不起。
她见白乐天应掌喷血而倒,欲上前察看,但见红粉佳人已扑至白乐天身旁,只好站立当地。
红粉佳人俯首一看,见白乐天俊脸灰白,双目紧闭,剑眉微微掀动,口角仍旧溢出鲜血,她心中大怒,抬头对周雪梅道:“好毒辣的手段——”
顿了一顿,又道:“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落得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这几句话,听在周雪梅耳中,简直比挖她的心还要难过,她倏然双手蒙脸,“哇”地哭了起来,同时翻身向石洞中狂奔。
当她刚翻身狂奔时,洞内突然出来一个红衣老人,一手把周雪梅拉住,问道:“谁那么狂妄,敢到我洞府来欺负你?”
周雪梅一见老人,像见了亲人一样,立即扑入他的怀中,哀哀痛哭起来。
红衣老人向红粉佳人看了一眼,又向昏倒在地的白乐天看了一眼,心头不觉大为惊异,问道:“你们二人来此何干,这娃儿被谁所伤?”
红粉佳人妙目一看红衣老人,见他颜容红润,头上全秃,两太阳穴鼓起拳高,须眉如雪,知道是一个世外高人,不敢以玩世不恭的态度相对。
当下恭谨地答道:“晚辈等是来找寻梅姑娘,不想适因天下雨,欲借仙府躲避一下,那知梅姑娘却不问情由,猝然出手把亲夫白氏击倒。”
红衣老人奇怪的问道:“你们找她何干?难道你们早已相识?”
红粉佳人点头道:“白小侠与梅姑娘是夫妻!”
老人闻言,更觉不解,把周雪梅的身子扶直,问道:“那姑娘说的对么?”
周雪梅并不答话,猛力挣退一步,运掌向自己脑门劈下。
她这一动作,委实出人意料之外。
红粉佳人正中心怀之际,红衣老人倏然长袖一拂,并不见有任何风声,周雪梅立即瘫软躺在当地,显然是被他以隔空点穴手法,点了周雪梅的穴道。
红衣老人一见周雪梅举动,已知其中曲折,走至红粉佳人身前,道:“你们的事,我全知道了,你先回去,待我看看这娃儿还能不能救活,如你们有缘,将来自会结合!”
说毕,长长叹了一口气,右手挟起白乐天,左手挟起周雪梅,并未再理睬红粉佳人,即向洞府走去。
红粉佳人见老人将心上人挟走,有如挟走了她的心一样,痴痴地站在洞中,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忽觉一阵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不知何时,天已下着倾盆大雨,满身已被雨水湿透,理智登时恢复过来,一股妒恨之火立烧心头,本欲冲入洞中一看,又恐惹不起红衣老人,不得已,只恨恨地一跺脚,怏怏返身而回。
且说红衣老人将白乐天和周雪梅挟入洞中,细细检查了一下白乐天伤势,发觉胸骨被击断一根,五腑也已移位,如不立即施救,即使白乐天内功已臻化境,也难能再活一盏茶之久。
当下在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入白乐天口中,翻手解开周雪梅穴道,沉声喝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老夫为救你之命,破了我六七十年的清修惯例,说不定为收你为徒,将要惹来重重麻烦,你这又......唉~你现到洞外守着,我要以内功替这娃儿疗伤!”
周雪梅被解穴道后,睁开秀目,见白乐天就躺在自己身侧,不禁又恨又痛,环视洞中,并不见红粉佳人在内,芳心略安,听红衣老人话后,即在原地跪下,泪水滂沱,道:“徒儿命苦,望师父……”
红衣老人忙摆手道:“快去,不要说了,迟了这娃儿可无法救了!”
周雪梅闻言,不敢再说,忙起身出洞。
原来这老人是八十年前,名震四海的怪侠,生性孤傲,今年已是一百三十多岁了,一生无亲无友,也未授徒,从不与人打交道,无论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侠义之事,也绝不留一丝行迹求功,他练就一门近乎神化的掌法,名为“赤焰”,又喜穿红衣,故被江湖人士誉为“赤阳子”。
今天他忽觉心神不定,浑身燠热,是他隐修六七十年未会有过的感觉,于是,步出洞外,顺削壁慢慢行走,陡见一个黑影飘落,运目一看,见那黑影竟是一个人,赶忙腾身而起,把黑影接住,一俯首,见是一个受伤的少女,那少女就是周雪梅。
他把周雪梅抱回洞中,以内功替她疗好伤后,见周雪梅长得秀外慧中,是个练武良材,心念一转,即打破百年固见,收之为徒,并令周雪梅守在洞外,用其运功恢复替她疗伤时所消耗的真力。
周雪梅站在洞外时,忽见白乐天与红粉佳人携手而来,一时醋火高烧,故有此一场惨剧。
且说周雪梅又站在原处,为她师父赤阳子替心上人疗伤护法,虽然景地一样,任务也是一样,但心情却完全不同,刚才是急切地想与心上人一会,告诉他自己遇救,而又得良师,今后已有了依靠之人;但现在却是怕见心上人,心中虽仍与以前一样爱他,却不希望与他相见。
她想悄悄地溜走,却又拿不出决心和勇气,归根结底,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痴立洞口,仰望云天,雨后晴空,显得格外清新。
几朵浮云,由灰变白,乍聚乍散,正彷佛她的身世,变幻莫测。
倏然,一声阴沉的冷哼,起自十丈之外,她侧首一看,见一块巨石后闪出三个老人。
周雪梅乍见之下,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一连退了好几步,内心不禁暗自叫苦,走,不可能,回洞?又怕惊扰她师父替白乐天疗伤,欲与敌一拼?自己武功太差,目前的处境,只有死的份儿。
她心头狂跳,无所适从,但见三人,六目暴射凶光,满脸吓人狞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