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往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我们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心意相通,却有着无法逾越的障碍。我会刻意提高和其他同学说话的声音,让她觉得我心里并没有任何波澜,而她一如既往。
悲剧能让人心智坚定,能让人意志坚强。这是我对悲剧持有的积极观点,我喜欢每一个悲剧带给人的震撼,我常常将《莎士比亚四大悲剧》放在枕边,我佩服人们直面悲剧的勇气。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一次又一次地失眠,我无法摆脱人生中第一次产生的强烈爱意。
过了几天,我将《莎士比亚四大悲剧》送给了她,以感谢她的阿尔卑斯和《空谷幽兰》,我也从内心的悲剧中渐渐找到了答案,我想要用悲剧的方式结束我内心的萌动,用以达到永恒。我成功说服了自己这只能算是欣赏,欣赏她的娴静、独立、处变不惊,还有她的涵养。
她接到我的书时并没有推辞,只是又一次用了她天下无敌的武器,我已经为之倾倒。而能有一样东西替我表达谢意,我也终于能够松了口气,我觉得,我欠她的总还是可以偿还的。
放开了心胸,我们变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很多次在球场跑步,她都会在一边固定好画板,一边甜笑一边素描,将落叶写尽,将夕阳收藏。有说有笑的时光,渐渐抚平了心中的悸动,我也不再将她看成高高在上的公主。放学后,我们常常一起散步回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异性之间的友谊,我也真正地相信了异性之间最真挚的友情。
可能是我们同路过于频繁,我们的动作过于亲密,很多同学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我偶尔也会听到诸如心机中之类的攻击言语,但正如我曾经对她说的那样,对于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直到一天上午,班主任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问了一些我的学习生活情况。班主任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老头,但是每一次讲道理时,我穿透过他厚厚的镜片都能看到慈爱,他旁敲侧击,要我以学业为重,他说高考是人生第一大考,他出其不意地和我讲了他大学时候的故事,并向我描述大学生活的惬意和浪漫。班主任说:“那应该会是每个人一生中最珍贵最美好的时光,你们现在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校门,在这个时候千万要稳住,等到下一只脚也跨进去,那你们就自由了。”
我不知道班主任说的“我们”是指我和杨云若,还是指我们高三一届的全体同学。我静静地听了班主任半个小时的“唠叨”,不时还以微笑和点头。他从头到尾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与杨云若的关系——至少没有明说。最后在他让我回去上课时,我实在没忍住说:“老师,我与她真不像同学们传的那样,我们只是比较聊得来。”
班主任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然后表现出一无所知的表情问:“你指的是什么事?你说的她是谁?”我突然满脸通红,意识到“她”这个称谓表达的不合时宜,我没有回答班主任的话,而是丢下一句:“老师,我回去上课了。”慌忙逃离了办公室。
下一节数学课已经上了半个小时,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讲一道抛物线的高考题,今天也是这个深秋里太阳最好的一天,教室门开着,让我不至于在开门时吸引来所有同学的目光,我为此暗自窃喜。
我轻轻步入教室,以为一切都会波澜不惊,这时却不料她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慌乱之中将桌上磊得高高的书掀到地上,话刚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对劲的她忙将未说出的话收了回去。但是尽管一切收发自如,却还是被全班同学看到眼里,在瞬间寂静之后,班上突然蹦出“喔!喔!喔!”的哄闹声,她脸颊微红,却誓死不将头低下,反而正正坐在位置上,又使出了她天下无敌的武器。
看见她没有因为被嘲笑而无地自容,我也微笑着回到座位,帮她将掉在地上的书捡起,不去管那此起彼伏的嘘唏声,我内心之中在呐喊:“既然你们觉得好笑,那就继续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