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在第一次出门就能遇见一个智者,承蒙他的照顾,我本来买的是硬座,他固执地补了两张卧铺票,把我带过去休息。最后他留下了联系方式,在上饶下了车,他说:“兄弟,我就在这里下了,在这里玩两天,再看看要去什么地方,在这里,离什么地方都近,去哪里也都方便,放假回家从贵阳过可以打电话找我,又或者,什么时候都可以!”大哥走的时候很洒脱,他说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手机,是在外省打工的哥哥对我高考成绩的奖励。我把这位好心大哥的手机号存了起来,但是这只是出于对这个大哥慷慨的礼貌回馈。
火车行驶过的每一寸土地,都让我莫名其妙的眷恋。来到卧铺后很少能有人一起说话,我独自坐在窗子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看着宽阔平坦的土地,看着飞速后退的铁轨,我有些遗憾不能亲自一步一步地踏在黄土地上,用自己的力量去感受每一寸土地的气息。
上海的夏天,没有人能够承受烈阳的炙烤。上海的气温让我见识了真正的酷暑,从火车上下来,我觉得我正走在蒸笼里。因为天色已晚,学校的迎新队伍早已收队,我只能自己找去学校。在车上呆了三十多个小时,找一个地方吃饭是我迫切的需求,我已经受够了火车上又贵又难吃的盒饭。
我出了南站,看着干净宽阔的路上车马如龙,立交桥悬挂于空中,地下通道在地底延绵,初来乍到的我看什么都新奇无比。
我走在街道上四处张望,一个骨瘦如柴三十多岁的男子笑嘻嘻地上前搭话:“兄弟,买手机不?苹果手机!”他将手上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在他的右手伸出时,整个身体打开形成了一个杠杆,原本质量轻微的手机却撬动着他整个身体,使之剧烈摇动。我第一次见到不摆摊不设位的行走商贩,出于对他热情的回馈,我带着好奇礼貌地问:“手机?”
男子眼睛里放出了光,我当他这是对我热情的回馈,他说:“对,好手机,新的要卖四五千,你要的话,我可以便宜卖给你。”我将他手机接过来看了看问:“就这个吗?那你这个要卖多少?”男子回答:“兄弟要买的话,三千二吧,你知道,我这手机只是来路不好,不然还是新手机,也不会这么便宜卖给你。”
我这才想到这手机来路不正,我忙将手机还回去说:“谢谢了,我有手机,用不了两个。”我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吃东西的地方。男子跟了上来说:“这是苹果手机,比一般的手机好用,我急需脱手,可以再少一点,兄弟开个价。”
对于那些偷鸡摸狗的人,我一直都是怒其不争的,他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反感,我说:“对于我来说,手机只要能打电话就行,没有什么好坏之分,我真的不需要,我也买不起!”
男子见我态度不好,他瞬间拉下脸说:“买不起你还那么多废话?”看见他的身体因为生气而丧失了平衡,他弱小的肺在轻薄的肋骨包夹下频繁起伏,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我反而获得难以言表的成就感。对于宵小之人,我很乐意看见他们恼羞成怒,我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江湖高手,可以谈笑间将宵小按在地上摩擦。
我微笑着说:“如果你认为是废话,那就是废话好了,我无所谓!”男子恼羞成怒骂:“你妈批!”这一下子将我的心情逆转过来,我一直无法承受父母被当着攻击我的工具,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接受别人捅我一刀。我指着他的鼻梁说:“你有种再重复一遍!”
在我看来,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挑衅,虽然男子做的不是人做的事,但是他身上还是躺着人类的血,拥有与其他动物不同的基因系列。而我就是要看见他的愤怒,就像他看见我愤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