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匆匆一年又过。
这一年的日子,陈玉珠过得有点狼狈,但也十分充实,每天寻找食物:摘野果、捕鱼、狩猎、编织箩筐、在林子设置陷阱。
此外她还搭了一个土窑子,在树林里挖了黏土,用来烧制陶罐,足足花了一个月,才烧出一件成品:一个竹筒似的土瓶子。
不过在那之后就顺利多了,大大小小的锅、碗、瓮、罐,陆陆续续地,一应具有。
当她第一次喝上新鲜热滚的鱼汤时,她哭了,似乎好久都没有流泪过,似乎那天晚上泪水全部流光。
成功烧制陶器之后,她便开始运送海水,炼制粗盐,有了盐,她就可以把野果或者鲜肉腌制起来,不必白白浪费。
其实,这一年来,她把整个荒岛就已经摸清走熟了,岛上的动物,除了各种各样的鸟禽,她见过的还有蟒蛇、野猫、野山羊、野鼠之类。
前几日,她还见过一次野猪,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在岛上见到野猪。
那野猪一丈多长,四肢短粗,两颗獠牙又尖又长,背脊的鬓毛如钢针一样。
它晃头晃脑地在林子里游荡,看上去十分憨厚温顺的样子,但陈玉珠哪敢惹它,只能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野猪哼哼唧唧地走近,嘴里吐出难闻的土腥味,熏着陈玉珠差点没吐出来。
幸亏那时候,陈玉珠已经用巨鳄的皮甲做了一件袍子,盖在身上,与身边的草木化作一体,形同隐身。
那野猪只嗅着气味,却看不到人影,最后又摇头摆尾地消失在林子里。
陈玉珠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着地下湿漉漉的一片,心里又想起一年前的那天,这个毛病是不是从那天就开始落下来的?
这天,晴空如洗,万里无云,陈玉珠背着藤篮,沿着溪边,来到野葡萄树下,要把树上的葡萄采摘回去,清洗干净晒干做成葡萄干。
树上的葡萄已经红得发紫,让人看起来,垂涎欲滴。
去年正是靠着这些葡萄,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可惜那时不懂,浪费太多。
大部分的葡萄都熟透烂掉,或者给虫蚁鸟兽吃掉,十分可惜,所以今年葡萄还没开花,陈玉珠就已经留心上了。
秋分之后,小溪里的水照例比春夏时节浅了不少,有些地方长出了青草,岸边的白茅花又开成一片片的。
陈玉珠三两下,便爬上树,把一串串葡萄摘下,放入背篮里。
忽然间,林中一声惨叫,把她吓得几乎从树上掉下来,侧耳去听,那声音又响了几次。
陈玉珠听出这惨叫声,似乎是野猪所发。
这几天她在林子里,陆陆续续地又几次遇上次见过的那头野猪,每次都把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远远的就躲起来。
这头野猪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在林子里欢脱得很,到处啃食灌木丛的野果、鸟蛋,有时候还能捉到一些小蛇或者锦鸡之类的。
陈玉珠可不敢招惹它,她那小小的陷阱,用来捉些锦鸡、小蛇、野猫之类的还可以,用来对付野猪可远远不够看。
那野猪的叫声甚是凄厉,便似遇到什么险境一般。
陈玉珠好奇心起,反正她有那巨鳄做成的袍子,随时可以躲藏起来,不必担心被发觉。
于是循声走去,只见林中一处低洼的草地上,一头野猪被一条巨蟒紧紧缠住,躺在地上挣扎。
那蟒蛇水桶般大的身子,看样子足有两丈多长,依稀不正是一年前那天见到的巨蟒吗?
而这头野猪,不消说,也正是这几日才出现的那头野猪。
这一年来,陈玉珠在岛上也见过不少蟒蛇,不过像当初那么大的蟒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今日再次见到,方才确定。
原来大自然中,大凡凶悍强盛的生灵也各有自家的领地,平日互不侵占,相安无事。
这一片林子正是这蟒蛇的禁地,陈玉珠自从那日见过这蟒蛇后,每次打猎、采集野果或者到海边捉鱼、取海水时,都下意识地绕开这片区域。
所以一年来都不曾遇上这蟒蛇,便以为是自己记错。
而那野猪无意中闯入蟒蛇禁地,两凶相遇,互不相容,争斗起来,引起陈玉珠注意,走近查看,才出现眼前一幕。
却说蟒蛇最厉害的,不是它的獠牙如何锋利,性情如何狡猾,而是一旦被它身子缠绕上,其力道重逾千钧,便是石头也能绞得粉碎。
那野猪虽然铜皮铁骨,却不敌这千钧之力。
不过,任是如此,蟒蛇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它的脖子被野猪獠牙贯穿,流了一地鲜血,也是奄奄一息。
两者相持,已经进入死局,就看是野猪先被蟒蛇缠死,还是蟒蛇先给野猪咬死。
陈玉珠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大为欢喜,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好就是野猪和蟒蛇全部死去,那接下来一两个月,都不必为食物发愁了。
不曾想最后却是那野猪先把蟒蛇甩下身来,哼哼唧唧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林子深处,陈玉珠见它随时倒下,悄悄地跟在背后。
那野猪甚是顽强,走了许久也不见倒下,若不是它嘴角一路时不时流出血水、唾沫,陈玉珠一早放弃。
那野猪走着走,不觉已来到了树林尽头,来到了那千仞的绝壁之下,只见此地杂草丛生,树木繁茂,十分幽深潮湿。
那野猪穿过一堆荆棘丛,径直往那石壁走去,忽然却先消失不见。
陈玉珠心想,莫非它的巢穴就在这荆棘从里,伏着身子跟着爬去,穿过那荆棘丛,抬头一望,石壁之间竟然有一道极细极长的裂缝,仅有一米多宽,三四米高的样子。
原来此处是两座石壁交接之处,因为地势原因,石壁上方合拢并连一起,底下却余出了一道裂缝来。
那野猪就从裂缝中穿行而过。
那裂缝既深且长,幽暗不见天日,两边石壁又潮又湿,长满苔藓,陈玉珠走到半路,又打起退堂鼓,最后还是咬咬牙,继续往里走。
裂缝足有一两里路长,先是斜斜而上,渐渐平缓,最后只见前方一道光亮,已经走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