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颉秋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已经是月到中天,银光满地的深夜了。
陈玉珠和顾龙樱早已不见了影踪,只有那黑衣女子仰天躺在不远处,不知死活。
顾颉秋明明记得自己死命地抱住这黑衣女子,想让陈玉珠逃命,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玉珠却忽然举起石头向自己狠狠地砸下,他昏迷前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记得她的表情是如此伤心凄婉。
她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想不明白。
“不过这世界上总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如果硬要想个明白,再给十个脑袋我也不够用。”
他自嘲一笑,从地面爬了起开,拍拍身上的灰尘。
走近那黑衣女子身前查看,那女子并没有断气,不过气息微弱,七窍还有未干的血迹,伤势甚重。
顾颉秋揭开她蒙面的黑巾,月光下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也不知是她天生皮肤白皙,还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顾颉秋道:“喂,醒醒!”连唤几声,女子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有清醒的苗头。
顾颉秋便把她拖进了山洞里,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出外找了片大树叶子,到溪边装了点水,给那女子喝下,又把她蒙面的黑巾打湿,替她擦干脸上的血迹。
顾颉秋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即便见过林惜雪、罗刹女等天资绝色,仍然不由惊艳了一下,眼前这女子长得五官精致小巧,秀气逼人,脸上的肌肤被山里的溪水清洗过后,吹弹可破,如同玉雕无暇,
看得顾颉秋一时发痴,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嘿嘿,怎么我顾颉秋遇到全是这种美女,那臭……林惜雪、罗刹女、陈嘉芸,嗯……阿珠姐也算美人了,虽然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能与她们说说话,逗笑逗笑,也算艳福不浅了,这福分可比大多数人胜多了,就算只剩下两年也无所谓了……”
记得昨日来时,此处虽然偏僻荒凉,其实离曾阿牛所在的渔村也只有七八里路远,但是女子昏迷不醒,顾颉秋可不敢离得太远。
好在洞里有现成的木工工具,虽然全都生了锈,但是拿到溪边磨砺几下,也还能用。
顾颉秋便简单做了一把弓箭,射了几只野鸟,在洞外烧烤来吃,又削尖了几根树枝,在林子里设置几个陷阱。
这些当行本事,他再熟悉不过,可谓轻车就熟。
这一日女子果然没有醒过来,顾颉秋也不着急,见她口干唇燥时,便喂她喝些清水,吃烤鸟时也撕下一些肉丝塞到女子的嘴里,不过她总是不肯下咽。
顾颉秋这才醒悟:“我可真傻,她都已经昏迷了,又怎么会吃东西?”一连过了好几日,女子都昏迷不醒,这日顾颉秋照例喂了些清水给她喝,忽然却闻到一股异味。
低头一看,那女子裆下居然湿了一片,是不是自己喂她喝太多清水了?
顾颉秋嫌弃地掩着鼻子扇了扇,挪了一大块石头把洞口遮挡住,走下山去,在渔村里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偷了一套衣衫,匆匆跑回,替女子换上。
直到第三日,女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不过,倒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顾颉秋道:“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女子摇了摇头,顾颉秋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与先前傲慢、不屑的神情截然不同。
顾颉秋心忖:“若她是骗我的,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不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想个法子试试她,这几日我辛辛苦苦地照看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占一点你的小便宜也不过分。”
想到此处,不由得意一笑,猛然抱着女子大腿,狼嚎大哭道:“娘子,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相忘吗,怎么就摔了一跤,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女子吓了一跳,道:“我是你娘子?”
顾颉秋道:“天呀,娘子,你不但什么都忘记,居然还怀疑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抛弃了万贯家财,跑来这破地方,如今你居然还怀疑我?!我要不死了算了!”
说着假装把头在石壁上撞了几下,那女子急道:“诶,你别……对不起,我不怀疑你了……”
顾颉秋道:“不行,你已经怀疑我了,我的心都伤透了!”
女子道:“那你我要怎样做,你才不伤心?”
顾颉秋道:“我要你补偿我!”
女子怯怯道:“你……你要我补偿?”
顾颉秋侧着头伸过脸颊,道:“你亲我一个,我就原谅你!”
女子松了一口气,似乎还不敢相信:“我亲你一口,你就原谅我?”
顾颉秋点了点头:“不错!”女子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顾颉秋只觉她两片柔软的嘴唇落在脸颊,鼻下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不由如触电一般,跳起来道:“你……你怎么这样子?!”
女子奇怪道:“不是你叫我亲你的吗?”
顾颉秋口齿不清道:“不是……我……我是说姑娘人家要有些矜持才对……”
女子噘嘴道:“你不是我相公吗,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顾颉秋道:“不错,我是你相公,但是……”转念一想:“我既然是她的相公,可不能这边慌乱,小心露了马脚,她既然肯亲我,应该就不是演戏了,不过,好像她不但失了忆,连性情也完全不一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那女子肚子一阵咕噜作响,顾颉秋道:“你昏迷了这么多日,一定好饿了,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
当下取了些野果和半边没有吃完的烤野兔递给那女子。
女子显然饿坏了,一见那野果和烤野兔,顿时吞了一口口水,狼吞虎咽起来,见顾颉秋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不好意思起来,咳咳几声,正襟危坐,斯条慢理地把兔肉撕成细条才放入嘴里。
顾颉秋说:“你不用装斯文,我不会笑话你的!”
女子尴尬一笑,道:“你真的不会笑话我?”
顾颉秋点了点头,女子道:“相公,你真好!”
顾颉秋听到她这一声娇滴滴的“相公”,不由打了个冷颤,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女子又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塞得腮帮鼓鼓的,一边问道:“相公,都怪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些我们两个人的事,也许我就能想起来了。”
顾颉秋道:“说些什么?”
女子道:“人家连相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顾颉秋道:“我叫顾颉秋,左顾右盼的顾,仓颉造字的颉,秋意凛然的秋。”
女子道:“那我呢?”
顾颉秋闻言一下头如斗大,心忖:“怎么又要我取名……这次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既然连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那就取个‘何人’的‘何’姓好了……”
又想:“看你长着一双柳眉,叫何柳媚怎样?何柳媚何柳媚,这名字也太俗气了点,你虽然霸道了点,可没什么俗气,对了,款款春风澹澹云,柳枝低作翠栊裙,不如就叫何柳枝好了。”
于是道:“你姓何,名字叫柳枝。”
女子低吟道:“何柳枝,何柳枝……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