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紧盯前方,只见那白蛇圆鼓鼓的肚皮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
那东西忽忽动了几下,白蛇肚皮也跟着忽大忽小,不一会,咔嚓一声微响,接着如同水泡破裂,蛇肚咝地被什么东西割裂,一头还不到膝盖高、头生双角的怪物从蛇肚露出。
只见它宛如初生一般,浑身披着一层粘液,歪歪咧咧地站立不稳。
那女子一见那怪物,顿时吃了一惊:“竟然是水麒麟?!”
水麒麟是传说中的瑞兽,乡间闲聊野话多有提及,顾颉秋自然也听闻不少。
传说中水麒麟其首似龙,其状如鹿,其形如马,其尾若牛,身披龙甲,腹有黄毛,大多为墨碧色,眼前这小怪物哪有一点相似。
只见那怪物张嘴往身上一吸,身上粘液如一件衣裳,咻的一下,全部被它吸入肚里。
说也奇怪,吃了身上那粘液,怪物瞬间长大了不少,麟角也变得分明了些,倒真有几分水麒麟的模样了。
待吃完身上粘液,那怪物伸出爪子在白蛇肚皮一扒,肚皮里散露出几块墨色的玉石碎片来,又立刻埋头咔嚓咔嚓地吞嚼起来,不一会便吃了精光,怪物也变得半人来高。
这一回可真是其首似龙,其状如鹿,其形如马,其尾若牛,威风凛凛,神采奕奕了。
顾颉秋这才相信,眼前这怪物真是传说中的水麒麟了。
那水麒麟吃完那墨玉碎片,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般,仰天一啸,直接拨弄了几下那白蛇,仿佛略带嫌弃似的,低头把那白蛇也咬进了嘴里。
那水麒麟才把白蛇吞下肚子,背颈上的尖刺陡然伸长了一寸,一声嘶吼,鳞甲舒张,目绽凶光,盯着三人,显得十分狰狞吓人。
顾颉秋心忖:“传说水麒麟虽然为幽海万丈海底之中的寒流所出,能御万水,喜吞妖物,但性情温和仁义,人畜无害,是不可多得的瑞兽,眼前这水麒麟为何显得这般暴虐、凶残?!该不会它想把我们也吞了吧?!”
正想如何逃命时,却蒙面女子低声道:“照顾好嬿儿!”说着手指一扬,飞剑倒飞,落在顾颉秋手中。
顾颉秋一愣,女子已踏步上前,从腰间取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
看见女子取出笛子,顾颉秋不由想起在落霞山捡到的那半截玉箫来,那玉箫他给了陈玉珠,而如今陈玉珠还不知在何处呢。
那水麒麟对女子颇为顾忌,却不敢上前,只是抵足低吼。
只听那笛声幽沉,并不清亮,如黄昏梅雨,满城飞絮湿重难飞,叫人昏沉欲睡。
不一会水麒麟眼睑下垂,似乎十分犯困。
女子的笛声越加低沉,仿佛沉到幽暗的水底之中去,水麒麟身子晃了晃,努力睁了睁眼,对着女子张嘴怒吼,不想嘴巴张得最大时,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闭上双目,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打起呼噜来。
顾颉秋看傻了眼,就这么简单?
却见那女子在水麒麟睡倒之后,好久一会才停止吹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她回转身来,才见她脸色青白,额头冒汗,两鬓的头发都贴在脸颊上。
女子收起玉笛,拉着何柳枝,喜道:“嬿儿,这是千载难缝的机缘,快随我上前!”
何柳枝懵然道:“姐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嬿儿,我姓何,名柳枝!”
那女子横了一眼顾颉秋,道:“嬿儿,你姓谢,名秋嬿,不是什么狗屁何柳枝,没时间和你解释了!”
情急之下,连“狗屁”两个不雅的字都说出来了。
何柳枝道:“姐姐,我是何柳枝,可不是什么狗屁何柳枝!”
那女子道:“嬿儿,这是上古十大神兽之一的水麒麟,它才出世不久,最是羸弱的时候,若能收为你的灵宠,这是天大的福分!”
何柳枝道:“姐姐,怎么你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什么灵宠的,你若是喜欢,干嘛不自己收了它?”
女子见有理和她说不清,急得直跺脚,骂道:“嬿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啰嗦!”说着忽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往何柳枝心口一戳。
何柳枝只觉胸口一痛,痛彻心扉,惨叫道:“相公!”
顾颉秋见那女子双指没入何柳枝胸口,顿时傻了眼,道:“你……杀了她!”上前一推,却被女子一脚踹开!
何柳枝道:“你踢我相公,我……我跟你拼了!”狠话说出,却不知怎样跟她“拼了”,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那女子道:“浑小子,别来捣乱,她不会有事!”
这句话是对顾颉秋说的,说完又道:“忍着点!”这句话却是对何柳枝说的。
何柳枝忽然只觉全身血气,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全向女子插入胸口的双指涌去,仿佛要抽干一样,不一会身上一阵寒冷,四肢如棉花软绵,用不上劲,若不是那女子伸手扶住,便要像方才那白蛇一般软倒在地了。
何柳枝还以为自己会被抽成干尸,那女子却道:“好了!”双指从何柳枝胸口抽出,指尖之上悬浮着一滴鲜血,如同烛光发亮,即便在白日时候,也颇为耀眼。
那女子道:“这是你的心头血,扶住她了!”后半句话是对顾颉秋说的。
顾颉秋伸手揽过何柳枝,却见她胸口一点异样也没有,既没有血迹,就连那衣裳也没有破一个洞——方才明明看到她双指刺破她的心口!
何柳枝本身就面如白玉,此刻的脸色更是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顾颉秋见她神色憔悴,宛如大病在身,与方才神采飞扬截然不同,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吧?!”
何柳枝微弱地摇了摇头。
只见女子举着从何柳枝身上取出的那滴鲜血,行至水麒麟身前,道:“彼流无形,炁清不体,风钝渊藏,尚持不悔……”双指一推,那滴血液如同刀子一般,被推入水麒麟的眉心之间。
那水麒麟蓦地睁开眼,似乎承受极大痛苦,狂怒长啸,伴随着麒麟怒啸,天空之上原本朗朗白日,转眼乌云聚拢,日月无光。
几道闪电轰然击打在女子和水麒麟周边,一时泥屑纷飞,震耳欲聋。
那木屋屋顶也被打出几个巨洞来。
女子凛然无惧,挺胸仰天而道:“天下异宝,有能居之,你说我嬿儿不配,我偏要逆天而行!”